容娡略带埋怨地嘀咕了两句谢氏的族老,谢玹沉默的听着, 轻轻颔首。 顿了顿, 他微微抿唇, 轻声提醒道:“还有旁人在此处。” 窗边立即飘来贺兰铖一句不满:“谢云玠你这厮!我几时成旁人了!” 容娡将埋脸在谢玹怀中磨蹭的动作一顿。 她虽欲与谢玹更亲近几分, 但脸皮还没厚到能当着旁人的面同他亲密的地步。 她面上发烫,红着脸站直, 娇嗔谢玹一眼。 谢玹神色不变,拥着她侧过身,先是简略地介绍了容娡的身份,然而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对她介绍道:“此人是三皇子。” 皇子?! 容娡脸色微僵。 别说是皇子,以往她在江东时,连皇亲国戚都不曾见过,听见有皇室中人在此,难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住谢玹的衣角,心里不禁抱怨起谢玹为何不早些提醒她。 略一踟蹰,她垂着眼帘,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一礼:“拜见三殿下。” 贺兰铖带着些探究的目光自她身上滑过。 的确是个娇美绝色的女子。 只是不知有何特殊之处,竟会引得谢玹这样沉闷古板、冷情冷性的人心动。 贺兰铖同他相识十余年,别说是有女子能入他眼,就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 而今日,谢玹竟如此纵容这位小娘子。 贺兰铖抬手免去容娡的行礼,不禁奇道:“谢云玠啊谢云玠,真是纳罕,你不是从来不让人接近这栋阁楼的么?” 谢玹瞥他一眼,虽神色寡淡,什么都没说,但意味很明显。 ——你不是人? 贺兰铖摔了棋,嚷嚷道:“我的意思是女人!女人!” 谢玹垂眼看向容娡:“容娡不一样。” 贺兰铖便不说话了。 容娡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见谢玹面对皇子时,语气自若,气势竟也不输分毫,一颗心渐渐安定,心里的紧张消退不少。 她扯了扯谢玹的袖子,小声道:“谢云玠?” 谢玹颔首:“云玠是我的表字。” 容娡眼眸一转,从善若流:“云玠哥哥。” 谢玹只稍一犹豫,便默许了她的这个称谓。 见状,贺兰铖有些坐不住:“你既有约,我便先行离开了。” “等等。”谢玹出声拦住他,“方士与天命圣女之事,你刚才说的语焉不详,记得派人将相关的案牍给我。” 贺兰铖搪塞道:“好好,这半年来的朝政,我也命人整理之后拿给你。” 谢玹亦有些自己的耳目,对离开后的朝政知晓一些,贺兰铖的提议有些多此一举。 略一沉吟,他微微颔首:“可。” 贺兰铖脚步匆匆,才要下楼,便听谢玹毫无羞涩之意地淡声道:“离开时,记得避开族老的耳目。我与她在此见面,须得你帮衬遮掩一二。” 贺兰铖脚步一顿。 他算是看明白了! 谢玹这厮今日叫他来,就是拿他当掩人耳目的幌子! — 贺兰铖走后,容娡想到从白蔻口中打探出的一些往事,不禁有些唏嘘。 提到当今掌权的贺兰氏,不免要一并提及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 彼时夷狄入侵,佞臣与外敌勾结,大开宫门与密道,任其屠杀。宫中数千人死于夷狄之手,积尸成山,破碎的血肉堵塞了洛水。 前任国君一脉……惨死宫中,无人生还。 好在谢氏一族誓死抵抗,又有前任国君的胞弟、也就是如今国君,不远千里从封地前来平乱,才驱除匈虏,守住了大巍江山。 谢氏二房的长君,正是亡在那场战役里。 谢氏一族如今的安富尊荣,与那一战关系匪浅。 白蔻是个极为冷静清醒的女子,然而同容娡讲起这些事时,语气中竟隐有愤恨的怒火。 国恨家仇,哪能不恨呢。 那场战乱发生时,谢兰岫嫁到了江东,未受到波及。容娡彼时才降生,对此并无太大感受,但她听谢兰岫提到过很多次前任国君的雅儒贤能,还有那位早夭太子的福慧双修,偶尔也会生出些憧憬,想要亲眼瞧上一瞧。 可惜,他们早就湮灭在史书中寥寥的几行文字里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