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霜轻轻点头。 但凡湘阳氏露出一星半点“让功”的意思,那更是自绝生路。 帝王的尊严,绝对不容践踏。 晏南天直言:“云氏手握重兵,身后站着巨富湘阳,多多少少总是父皇的心病。倘若您当真铤而走险,舍弃云府上下,孤身在西境割据称王……父皇其实并没有很好的遏制办法。” “明白了。”云满霜沉重道,“云氏与湘阳氏反目,正是他所乐见。” 晏南天颔首:“是。” 云氏与湘阳氏,越是彼此牵制内讧,越是闹得凶狠,越是彼此削弱,越能消减帝王杀心。 双方还得斗得有理有据,绝不可以让皇帝察觉有人揣摩到了圣意。 圣人啊,天子啊,怎么能有“争宠”这等低劣的心思? 云满霜低低笑了起来。 笑容苍凉。 “岳母与阿昭那般性子……”晏南天笑叹,“闹起来刚刚好,他不会疑。昨日金殿上,咳咳。” 他及时打住。 云满霜闭上双眼,掩去眸间痛色。 倘若在误会消解之前听到这番话,他大约毫不迟疑就会应下——这些年阿秀收着心不肯爱他,他都清楚。 若是误会没有解开……正好便放阿秀走,她那么高傲的人,一定会大张旗鼓、风风光光地改嫁。 自己便扛下这一切,暗中替她谋算承担,自此孤苦一生,也算是对当年铸成大错的惩罚。 可如今…… “不敢瞒您,”晏南天眸中也有湿意,悲笑道,“温暖暖当众拿出您的信物时,我心下便已算到了今日。” 云满霜叹息不语。 晏南天摇头:“我只是低估了阿昭的聪慧。我以为可以瞒着她、哄着她,把她娶回宫中好好保护起来,不叫这些风雨淋到她身上,让她做个简单欢愉的傻姑娘。” 泪水终于还是下来了。 凉凉二行,划过脸庞,冲开白色铅粉,留下两道清澈的长痕。 云满霜沉声道:“倘若严娇活着,你可以不娶温暖暖,由我来担。她们恨我一个便是。可惜了。” 晏南天笑着摇了下头,语气静淡:“您想多了。父皇连您都不放心,难道就能放心我?” “所以,”云满霜道,“温暖暖,你非娶不可?” 晏南天:“非娶不可。”他顿了下,“阿昭我也非娶不可。还望岳父帮帮我。” 云满霜:“我想一想。” 晏南天敛笑颔首。 片刻后,车轮碾过枕石,连续震了三震。 过了朱雀门,便是大内禁城。 “我该走了。”晏南天轻声交底,“再往前,便不是我的手能探得着。” 云满霜却抿唇不说话,也不叫车停。 他冷眼盯着晏南天,直到对方快要掩饰不住眸间焦灼。 战车过了朱雀门,越驶越深。 再往前,这车可就不好下了。 云满霜缓声道:“可我们昭昭要的是一心人。” “我就是。”晏南天已然十分急迫,但吐字仍然清晰郑重,不疾不徐,“阿昭会知道的,温暖暖只是一滩烂污泥,哪怕碰她一根手指,都叫我无比恶心。” 云满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但你需要她们闹。” 晏南天无声默认。 宫里阿昭和温暖暖闹,宫外云满霜与湘阳夫人闹。 在外人眼里,两个男人还得偏心那一头,否则这戏就唱不下去。 云满霜道:“你这样会伤害昭昭。” “我没得选。”晏南天惨笑,“您也没得选。我只能保证将伤害降到最小,阿昭进门之后,我会好好陪着她、哄着她,让她看到我绝无二心。” 云满霜缓声问:“倘若哪一日,你需要庶出子女打消那个人疑心?” 晏南天摇头轻叹:“那也没办法啊。不过岳父放心,左不过就是忍耐几年。几年罢了。” 他意有所指。 云满霜眸底隐现精光,语焉不详道:“……是旧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