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但是云昭知道,不久以后,自己会在宫宴上邂逅这个人。 她见到晏南天时,他已经变得稳重、内敛而温和,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回答旁人的问话。 仿佛他的生命中根本不曾有过这么一段无声而惨烈的遭遇。 后来提及“病逝”的生母,他只是轻摇着头,低低说一句:“没怎么见过生母,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他生母的死与秦妃有关,这事儿还是云昭自己打听出来的——当然,透露消息的那位宫妃也没安好心,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 但没关系,云昭乐意做刀,乐意给晏南天报仇。 斗死秦妃后,晏南天并没表现得多么欣喜,完全不像大仇得报的样子。 云昭一直都以为他和生母没什么感情。 直到今日。 “晏南天,他可真是个人物啊。”云昭感慨不已,“我嚣张跋扈的样子像极了他的杀母仇人,他居然也能忍我,还能那么真心实意地冲我笑。” 那天她当着晏南天的面把温暖暖的脑袋摁进水里,这场景他该多么熟悉。 可他只弯着眉眼,笑得云淡风轻。 他还不疾不徐地教她,自己扇自己耳光与被别人扇耳光,都有哪里不一样。 云昭心情复杂。 ‘晏哥哥,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 云昭终于知道晏南天为什么总是那么正经了。 这些年,她和他有许多机会单独相处。 情投意合、孤男寡女,云昭并不抗拒亲近,他却一直守礼到不行,连亲吻都不曾有。 原来不是因为君子端方,而是因为他有心病。 在他生母痛苦地窒息身亡时,皇帝与秦妃就在不远处又啃又搂,整个游舫上都是奇奇怪怪的声音和味道。 云昭看得清楚着呢,那两个人虽然没脱衣裳,但是衣摆下面那堆暗潮汹涌的小动作却比脱了衣裳还过火。 玩得贼花。 晏南天他能不恶心? 他恐怕一辈子都挣不脱那些阴影。 半晌,云昭怔忡道:“这个婚,更是非退不可了。” 魔神:“怎么说。” 云昭理所当然:“我又不是圣人,我有七情六欲的啊!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他:“……” 这思路,一般人还真跟不上。 * 大年祭将近。 这桩婚事是成是悔,都只能留到年后再议。 云昭待在府山,过了好些天热闹安生的日子。 云满霜回到京都之后,大大小小的世家官宦都陆续携家眷登门拜访。 湘阳秀最爱交(炫)际(富),整天大摆流水宴席,跟个穿花蝴蝶似的,里里外外忙活到不行。 云昭懒得应酬,没事就蹲在秋千上,听陈平安讲故事。 她院子里的山石是真山石,曲水河也是条真河。遇风云化出龙身,盘在河道,张着大嘴巴吃她的金锦鲤。 听说外头找龙都找疯了。 陈平安嘀嘀咕咕:“听闻只要提供龙的线索,就有黄金百两!” 云昭一阵无语,抬手指了指被遇风云一口闷掉的那群黄金鲤:“喏,就这群鱼,一只都不止百两黄金。” 陈平安:“?!!” 陈平安暴跳如雷:“死龙你给我吐出来!” 他飞身骑上龙脑袋,双手双脚勒着龙脖子,逼他往外吐鱼。 遇风云给他勒得直翻白眼。 “噗”,一百两。“噗”,又一百两。 云昭笑得从秋千上一头栽下去。 * 小年那一天,晏南天亲自登门送上节礼,与“准岳父准岳母”简单寒暄了几句。 他离开之后,湘阳秀的眉头就再没松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