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眼看到青湖,沉稳如晏南天,也难免心头惊跳了下。 这湖,很恐怖。 是的,看到它的瞬间,他心头浮起的正是恐怖二字。 青湖并不是青色,而像是一口黑色的深渊巨井,阴沉沉地嵌在这片黄石大地上。 湖岸四壁极其陡峭,如井壁一般。 这四面危险斜坡上,正是大片大片的青金矿,斜着蔓延至湖中。 青湖像一眼巨井,没有浅水区,黑黢黢望不见底。 “井壁”与水面的距离有数十丈远。 站在上方往下多望片刻,只觉头晕目眩,脊背发凉。 晏南天蹙眉,盯向随行的凉川官员:“大胆,这湖底哪来的尸身让你看见!” 凉川官员急忙摆手解释:“殿下,并非我等随口胡诌,这湖水是透的,只要月相好,月光便能穿透湖面,照进湖底——那时便能看见水底下一排排的尸,都栩栩如生的!您不信可以找百姓查问,大家都曾见过的。”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赵宗元身边的胡肆、陆任等人,确实是在水底,许多人都亲眼见着了,京都第一次来的使者也找着了,第二次来使倒是暂时没见着,不敢给您打包票——前几日月相不对,是看不见的,算算日子也就今明日,您可以亲自来查证。” 晏南天微微颔首,又问:“可曾派人下水探查?” 凉川官员吓得吸了口凉气,连连摆手:“不曾不曾。您看这峭壁,便是青金啊,人下去不就祭了青金矿?哪还能回得来呀?” 晏南天视线落向那些缓缓蠕动的、流沙一般的青色金砂。 他望了眼身后。 云满霜那边的人并未跟着他。 晏南天淡声道:“敢问杨副都,这青金矿,究竟如何开采?” 杨副都哦一声,道:“殿下,下官也说不太清楚,这便让矿工过来采一个,您亲自验看。去,找两个矿队来。” 最后这句是吩咐左右的。 晏南天淡淡嗯一声,沿着悬崖般的湖岸缓缓踱步。 很快,便来了两支训练有素的矿队。 这些人身上多少带着点修为,个个身手矫健,利索地将腰间盘索缠在岸边钉好的铁桩子上,然后将铁锹、凿子、弯刀等器具一一别进腰间。 一架牛车驶来。 车上运着铁笼,笼中装着双目无神的人。 这些人双手被缚,串在一起,像是运到集市售卖的牛羊。 有人将他们拽下牛车,推到湖壁边上。 矿工们动作异常娴熟利落,两三人抓过一个笼中人,像拎鸡崽一样提着他,配合默契地往湖壁下面跳。 “咔——咔——” 系在腰间的盘索一截一截往下延伸,将人送入“井口”。 那漆黑的深渊湖面便在脚下。 矿工悬在半空,将手中抓的那个人往湖壁的青金流沙上面摁。 杨副都护偷偷拿眼去瞥晏南天,手心里不自觉地攥了一把汗。 却见这位身着玄黑、面色苍白的殿下眉眼一动不动。 他只静淡地望着下面,眼看着矿工将“祭品”粗鲁地摁在壁上狠狠摩擦,神色却无一丝波动。 “祭品”很快就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沙壁上染到一条条血痕。 晏南天不为所动,只唇角轻微地抿了下。 凭杨副都护多年识人的经验,这位殿下并不反感,也并不觉得眼前画面残忍,反倒有点隐隐不耐烦。 他微眯的琥珀色瞳仁里只有一片冰凉,仿佛在说:我时间很紧的,这么慢。 杨副都护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挥了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