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力都抵不过的时刻——他竟然就如此信任和深爱长雍公主,这种时候不把他自己藏到个无人知晓的安全地方,而要她陪在他身边? “殿下,快谢恩啊。”如蔻见她没反应,忙低声提醒。 云摇回神,心情复杂地应了口谕。 等宫侍一走,如蔻的笑都压不下了:“殿下与陛下当真是天作之合,心思也是一样的,您才想着见陛下呢,陛下就主动召见您了。” “是啊。” 云摇笑得心虚又勉强。 确实是“天作之合”,她刚想着要怎么去杀他,他便把刀递到她手里了。 妆镜里映着的,窗外天色从亮渐暗,又由夜转白。 等黄昏昧色再次为流云挽上橙金的纱,酉时末刻的水漏也已将滴尽了。 云摇乘着的流苏扶辇,停在了龙皇殿的内殿外面。 华美繁复的袍尾拖过沉色紫檀的木槛,将一尾金色的夕晖泻入殿内,宫侍为她挑开绣着龙凤金纹的纱帘,层层向深,最后一道竟然便是龙君御衍的寝殿。 最后一重纱帘前,在前引路的宫侍停身,转回: “陛下就在殿内安憩,近日他不许旁人打扰。只能送殿下至此,我等告退。” 宫侍行了礼,并未给云摇再言的机会,便快步匆匆地向来处回了。 云摇对着面前这最后一重纱帘迟疑了片刻,还是抬手掀起,一张镂空墨玉屏风拦在眼前。 透过雕花的孔隙,云摇瞥见了这烛火昏昧的殿内,最里侧榻上,龙君御衍合衾侧卧的身影。 云摇一怔。 御衍将她召到此处。 他自己却睡了? “……陛下?”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云摇放低了声,悄然唤向榻上,“燕凉?”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云摇停在了榻旁,俯身下去。榻上那人此刻安然深眠,有些不寻常的是,他低覆着的长睫上竟然结起了淡霜,犹如冰天雪地间长眠的神像。 迟疑了片刻,云摇见御衍始终对她的到来没有一丝察觉或苏醒的迹象,便抬手试探。 她指尖在他侧颜略作踟蹰,还是落向下,只试了试他颈侧的温度。 不出意外地,触之寒凉,摸了块冰似的。 若非还能感觉到他的微弱气息,那云摇都要以为省了她动手,这位龙君陛下已经殡天了呢。 “这就是蜕生之劫么,还真可怕。”云摇叹过气,从繁复的袖中取出了那把如星光暗熠的龙鳞匕,托在掌心,她垂眸打量,“这里只是幻境,即便我不杀你,你也已经死了上万年了,不如便作最后一件好事,送我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 榻上的龙君御衍一动未动,眼睫都没颤一下。 云摇眨了眨眼:“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匕首拔出。 于烛火下划过一线冷光,锋利无匹的尖刃抬起,对准了熟睡的龙君御衍的胸膛。 像是某种急切的呼应,云摇甚至看得到,匕尖所指,透过了他月白衣袍下,淡金色的龙心鳞在他心房中散发出熠熠渐盛的金芒。 [不能再拖了。他会醒的。] 耳边像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地蛊惑着她,无形的力迫着她的手腕,将匕首压向下。 云摇阖了阖眼。 作云摇这一生该杀过许多魔族,她闭上眼,那些或是记得或是忘了的面孔,都会在面前走马灯似的过,像是没起点也没尽头,络绎不绝。 不差这一个。 也不该差一个。 但匕首还是停下了,在距离他心口寸余的位置。 云摇睁开眼,另一手抬起,往安眠的御衍的眼前轻轻一盖—— 她还是忘不掉那日在亭下见到的、目覆白绸的他,墨发如流云挟裹着雪白的缎带,和慕寒渊的身影几乎能够交叠在一起。 为何。 为何她总觉得他像极了他? 云摇轻叹,想将遮在御衍眼前的手垂下:“你到底……” 话声戛然而止。 她刚落到他修挺鼻梁上的手骤然僵停—— 小指之上,那人长睫撩起,湖蓝色的眸子如冰似玉地,澄然寂静地望着她。 云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