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云摇啼笑皆非,“你是指,恨意?” 陈青木皱眉,正要再言。 云摇却摆了摆手:“即便有,也够磨灭了。而就算他心慈手软,到了那日,仍是下不去手,那也没关系,我自会操控他体内邪焰残丝,帮他……弑魔。” “……” 陈青木有些失语。 半晌,他摇头叹道:“师叔,他会恨你一世的。” “那多好,”云摇笑了,眼底却如霜雪满覆,“好过如我一般,守着后山孤坟,一世苟且偷生,求死不得。” 在眸底的乌红漫到眼尾前,云摇起身,向洞府后山的方向走去。 余声留在身后:“我死之后,不入山门宗祠,不行祭,不立碑。免累乾门清名。” 陈青木慌忙起身:“师叔!” “我会给自己砌一座无名空坟,就落在我洞府后山,同他们一起。你若自己憋闷了,便来坐坐,找我聊几句闲话好了。” 云摇话声落时,身影已经消匿而去。 眼前复亮起,一片青山,空地,七座坟茔。 站在七座坟茔前,红衣都似乎黯淡下来。 云摇朝他们走去,像是看见师父与师兄师姐们,全都站在那里。 她一一取下了身上背负的佩饰。 龟甲,金铃,木簪,奈何,发带。 全数放在了那一座座坟茔前。 许久后,少女盈着濯濯泪光,笑着朝最后一座坟茔走去。 她停在碑前,弯下腰,拍了拍上面“慕九天”三个字留下的尘土,然后直接盘膝,毫无气质地坐在了坟前。 “哎,没想到,怎么死都死了,还是要跟你打架抢地盘呢……” 砌一座坟并不难,云摇随便砍了块山石下来。 只是在篆字时,她略微迟疑了。 想了很久,云摇将石碑转过,她在背面题了一行字。 “最后一行字,还是留给你好了。” 簌簌青灰落。 风拂过山岗,也拂出了石碑背面的字痕。 —— 宥我做了天下第一恶,逼那圣人弑魔。 - 奉天峰峰顶,凉亭下。 陈见雪握着手中的画卷,低声道:“五师叔祖慕九天的画像,乾门内,也只存此一幅了。父亲一直将它收在洞府密室内,我幼时玩耍误入,被父亲严词喝止,才有印象。” “若非用那件事支开他,让他无心设禁,我实在无法取到它。还请师兄谅解。” “……” 慕寒渊坐在亭下,正望着山外云海,对她的话似乎毫无反应。 陈见雪总觉今日的师兄自出现之时,便情绪古怪,稍稍近身都让她有些莫名地发憷。 想到手里画卷,她就更有些迟疑了。 “给我吧。” 耳边清声忽起,陈见雪回神:“师兄当真要看吗?” “……” 慕寒渊垂首,竟似很轻地笑了下:“你传剑讯找我来此,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吗?” 陈见雪在心底叹了声气。 她若是知道他是现在这本就可怕的模样,一定不会选上今日的。 如今箭在弦上,她也只能将画卷放上石桌。 薄薄的画卷,在慕寒渊眼前徐徐展开。 那是一幅竹林抚琴图,画中有两人。 竹林间,溪涧旁,一位红衣公子横琴拨弦,身前空地上,是个穿着玄黑衣裙,在他琴声中舞剑的少女。 画师就让时光停在了两人相对而望的那一眼里。 红衣公子抬眸,言笑晏晏。 眼尾一点小痣。 熠熠如血。 “——” 慕寒渊的神思,五感,七情六欲,尽数凝结在那一眼的刹那里。 耳边只剩滚滚洪流之声,将往昔冲刷而下。 [我叫云摇,九天云霄的云,摇摇欲坠的摇……] [那你便姓慕吧,慕寒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