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夜色将落,风雪大作得遮人眼目。 他叹声:“你是准备在这里给他守孝三年吗?” “……” 云摇的眼珠终于动了。 她回过僵硬的颈,张口似乎要骂,只是先那个“滚”字一刻,鲜红的血从她口唇中喷出,扬了身前覆满的雪地,犹如一大片灿烂盛放的红梅。 云摇再未能扛住一息,便跪下地去。 萧九思脸色终于变了。 他近乎慌忙地上前一步,捞住了云摇如浮絮般的轻身,他将她扶起,就见她心口处,更深重浓郁的血色,俨然盖过了她身上层叠的红衣。 萧九思面色一沉,拉起云摇手腕,将她袍袖向上一拂。 恰撞及了,那枚冰白色的寒蝉印记从她左腕腕心褪去的那一刻。 “你——!” 萧九思面沉如水,难得剥了斯文假象,他握着她手腕的指背上经络绽起,咬牙切齿地沉声:“这可是寒蝉老祖的替死之术?” “……” 这许久工夫,云摇终于从灵脉里蓄回一丝力气。 她有些无力地甩开了萧九思的手,支撑着起身:“我不知萧谷主在说什么。” “北疆千年前仅余一脉奇血寒蝉,每百甲子渡一次命劫,命劫之下十死无生,故其族人尽绝,直到寒蝉老祖自创替死之术,以蝉蜕假身骗过天劫,真身闭息假死,可蔽天机百年,仙人亦难破其术!” 风雪飘摇,云摇身影也有些不稳。 她漠然抹掉了唇角溢出的血,提起了方才落地的奈何剑:“听不懂。” “好,你听不懂——你若听不懂,那为何连奈何剑都拿不住!”萧九思怒声,还要低低遏着,“你若听不懂、那你之前三日,若非深入北疆地底寻那只怕死的寒蝉,又是去哪儿了?!” “……” 百般纠缠,终于换得了云摇一记回眸。 云摇冷哂觑着他:“不然,萧谷主跳下这天堑绝巅,去看看我徒弟是死是活?” 萧九思冷声:“徒弟?” 云摇一顿。 她当他说之前的断绝关系,便撇开脸,有些踉跄地踏着风雪往外去:“叫顺口了而已。” 萧九思停在原地。 遮天蔽日的雪掩住了他的神情,连语气里的情绪都叫人听不分明。 “我倒是好奇了,你为他能金蝉脱壳离开仙域不惜自损天命,苦心孤诣做尽一切——当真只当他是徒弟?” “……” 红衣在漫天风雪中一停。 须臾后,她一声未答,朝前走去,终于还是没入了山间的风雪里。 —— 三日后。 绝巅之下,皑皑白骨中。 寒涧底厉风骤起,掠过了一道被刮得支离破碎的玄色鹤氅,鹤氅下裹着的“尸身”被风拂得微动。 血色尽染的凌眉下,那人睁开了漆黑无底的眼。 -------- -------- 《卷三:祸起浮玉》,完。 第四卷 魔域风雨 第72章 碧云天共楚宫遥(一) 六个月后。 仙域,北疆,遥城。 城中一处供往来商客歇脚的茶馆内,正人声鼎沸,如浪潮迎面涌跃—— 惊得初入楼那道玄衣微微一顿,没睡醒似的眼眸也挑起来,隔着帷帽垂下的薄纱扫向楼中。 “……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