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下令纳降者不死,玄武卫也必将大乱,”云摇低声,“所以你才放心离开的。” “若你所说‘放心’,是指我不愿你看到那一幕的话。” 慕寒渊声线浸上了夜色似的凉淡,“怎么,你也与旁人一样,认定我既是魔,便生而为恶?所行之事,必然是为了为祸苍生么?” 云摇梗了下:“我不曾这样说。” “但你却是这样猜测的,”慕寒渊轻哂着俯身过来,眼眸却冷,“不如,你来给我出个主意——魔域四大主城,如今已是乱局。玄武卫内部之势,更早已是可疏不可堵,我不愿白虎、朱雀同样卷入其中,只能以最小伤亡避免最大祸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云摇微微攥紧剑身,欲言又止。 却是慕寒渊替她出口:“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以那三万性命填天陨渊,欲重启魔尊殿?” 云摇眼眸微栗,回身看他:“……你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这乾元界、这世上,最不愿天陨渊下的魔尊殿重新现世之人。” 慕寒渊抬手,轻抚上她纤细的颈,他以指腹捏托她下颌,迫得云摇与他四目相对。 那冰凉的面具几乎要吻上她的唇。 “我若说,酿这一场祸世乱局之人,是慕寒渊,却不是我——” 他漆眸如晦。 “你信是不信?” 第79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一) “什么叫作不是你……” 在被慕寒渊拉入他眼底沉晦的深渊前,最后一线理智冒头,堪堪拽住了云摇。 她深吸了口气,挥开了慕寒渊捏住她下颌的手。 “城主大人,你似乎又将我当做你的那位故人了。”云摇微微咬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寒渊又是谁。” 慕寒渊保持着被她挥开手腕的姿势,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睫,也遮去了眼底情绪。 青铜面具覆着,云摇辨不得他此刻神情。 略迟疑后,她轻咳了声:“但城主若是有什么想与那位故人说的,又寻不到人,那就暂且说与我听也不是不可……” “你既不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听。” 袍袖一拂,慕寒渊冷淡着声线靠了回去。他情绪语气疏离得分明,方才耳鬓厮磨的亲密半点不复,顷刻便在这几丈方圆的辇车内,与她拉出了天海似的距离感。 如此前后判若两人的待遇,云摇都叫他梗了下。 而慕寒渊已然合上了眼:“除她之外,我所行所为,也不屑于向旁人解释。” 云摇默然半晌,低声:“可是你那位故人,不是负了你么?” “……” 辇车里蓦地一寂。 慕寒渊倏然抬眸,回身望来。 云摇叫那面具下的眼神一慑,几乎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好在勉强压住了,她撑起个假作无关的笑:“是小伶告诉我的。” “……她怎么与你说的。” 慕寒渊垂下眸,声线不知缘由地低哑下去。 云摇迟疑了下:“也未曾说多少,只是说知道你有一位…孽缘深重的故人,伤你甚深,险些要了你的命去。你与她早已恩断义绝,不该再见。” “……” 不闻慕寒渊的回声,云摇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 她低头道:“不久前你也提过她,想来你心里是恨她的。既然这样,又何必执着要再见呢?” “恨?”慕寒渊轻声重复,“我是该恨她,该恨极了她。愈是这样,我愈要念念不忘、要刻骨铭心——要此生此世,我都忘不得她,也不许她忘得下我。” “……” 那人声线平静,犹如娓娓道来的再自然不过的诉语。 却一字一句都听得云摇有些发僵。 直到由飞兽拉着,乘辇再起,辇车厢内归于漫长的寂静。 夜色将至的翳影透过窗纱,覆上了慕寒渊的侧身,不知那人是否睡去了。 云摇望着窗外,很久以后才轻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