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撑下来的。 脑海里尘封的记忆虽然随着看到孤儿院的第一眼渐渐复苏,但始终有一块难以触及的禁地,时刻笼罩着一层薄雾,让裴云洲只能隐约看见雾气下的一个人影,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更无法伸手触及。 当他看见那个模糊的人影的时候,就好像漫长的黑夜里突然有了一束光,即便无法为他指明方向,至少也能让他看见,这个世界不只有黑色一种颜色,还会有很多别的东西。 可是,当裴云洲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地疼,缺了一角的记忆拼不齐,补不好,甚至还让他在黑夜里陷得更深。 如果能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不去想好像也很好。 监护仪上的几条红线此刻下降到了报警标准,发出刺耳尖锐的爆鸣。 但病床上的人却完全听不见。 比起一阵又一阵的耳鸣更难忍受的,是空无一物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他再也没剩下任何生命,又或许,是他已经彻底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记忆的深处,他好像看到了一丛烂漫的鸢尾花。 一个模糊的声音让他站在花丛里,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异金属,又让他在“三二一茄子”的口令里,露出一个笑。 裴云洲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看清了自己的脸。 自己穿着一件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发白的衬衫,唇边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意,那是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可这是哪里来的记忆呢? 他明明,很早就不会笑了呀。 裴云洲很快又看到,自己站在鸢尾的花丛里,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向所有宾客骄傲地介绍自己是她失散的儿子。 那段时间好像是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母亲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对他亏欠的爱意一并补偿回来,给他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给他请了昂贵的礼仪老师,带着他学习花艺、钢琴和熏香,直至将自己改造成一个真正的豪门世家的小少爷。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呢? ……好像,是自己十七岁那年,说想要替年迈的父母分忧开始。 裴氏长期经营不善,账目亏空严重,父母也因此受到董事会的批评和不满,而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哪怕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也想要替父母承担一些,就像其他豪门世家的小少爷所做的那样。 当自己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父母好像不太高兴。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不高兴呢,是嫌弃自己不够有能力吗?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已经让裴氏渐渐走上正轨了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