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却也是云洲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和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是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也是从前裴父裴母口中的“蝼蚁”一般的人物。自从离开孤儿院后,他就一直害怕回去,因此这本是过去的裴云洲害怕的生活状态,但现在自己真的成了“蝼蚁”中的一员,他反而觉得好像其实也不错。 至少,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不需要天天戴着面具生活,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不需要向名流权贵卖笑,也不需要扛起偌大一个公司的产业,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 卡里暂时还有些钱,只是不多,节省着点大约能用一个月,按理现在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云洲是该精打细算地过活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在旅馆订好以后,就出门去了附近的画材店买了全套的画纸、笔刷以及颜料。 住着几乎是最烂的酒店,却用着最好的画具,直接把原本还够一个月的生活费用掉大半,云洲的唇边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大概,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己做得出来吧。 油画的材料本来就贵,不少美术生都是买普通的画纸再上一层油来作画,但云洲不想委屈自己,他用的是最好的亚麻布,材质是可以被油画大师用来精心绘制最好的作品的那种。 将画布在画架上夹好,云洲提起笔,却发觉自己的指尖在抖。 云洲微微一怔。 他的精神告别了从前的时光,但可惜身体不行。 自嘲地叹了口气,云洲将画笔放下,画布也用塑料布小心翼翼地盖好,疲惫地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昨晚的一切又远远超出他此前的预料,以至于让他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久病之人,颤抖的手只怕会毁了这幅画。 可是他才放下画笔没多久,又觉得一点也不甘心。 他既然都抛弃了姓氏,抛弃了过往,抛弃了那些看似完美的表象,此时又为什么要执着于完美呢? 哪怕再高明的画家,也不可能每一幅画都是完美的,只有有缺憾的,才是真实的生活。 云洲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 原来自己也可以笑得这么轻松。 重新打开画布,这一次,云洲不再迟疑。 自从十七岁搬离裴家,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画笔了,按理应当是手生的,但他的指尖才搭上笔杆,掌心仿佛就有一道暖流,带动他的手在画布上轻快地起笔。 天才之所以能称之为天才,就是他们花费比普通人更少的时间,却能达到更出彩的效果,当年裴云洲还在学画画的时候,所有老师都称赞他的灵气,甚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