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苍老死寂的眼睛陡然增大,灰沉沉的眼白上爬起一条又一条红血丝。 他顾不得周围都有些什么人,自己又落到了何种境地,疯了般朝躺在治疗舱里的女人冲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一道黑金色的光芒弹开。 时见夏看他摔飞出去之后又立即冲回来,缓缓叹了口气,向旁边避开。 纪漾釜底抽薪,取走了克制云上的王牌,可以他现在的模样,这张底牌已经用不上了。 云上眼中只有躺在治疗舱里的女人,他飞扑而至,伏在治疗舱上,苍老的面容淌下泪水,低声唤道:“小卿,小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早已死亡的女人,当然不可能给他回应,她仅是安详的躺在那儿,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 云上断断续续对她说着‘对不起’‘我失约了’‘你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告诉她自己今天杀了多少虫族,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女儿还是没有找到,不过很快改口,说马上就有线索了。 沉闷的宇宙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时见夏听着他颠来倒去已经失了逻辑的话,对着跳进公冶既望怀里撒娇的朏朏招了招手。 大胖崽立刻狗刨式朝她跑来,歪过毛茸茸的脑袋露出疑惑的神情。 时见夏点了点它的眉心,大胖崽似有所悟,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云上身上。 旋即,她轻轻拍了拍九尾狐的小脑袋,小白狐狸轻轻蹭过她的面颊后,跳坐到招摇山上,飞到云上仅剩的虫涡前,嗷呜一口把它吞掉。 随着虫涡消失,云上的面容再苍老一分,周身漫起浓浓的死气。 他似乎已经认命,没有任何反抗之意。 早在半个世纪前,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心中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不愿就这样死去。 虫族肆无忌惮的入侵人类宇宙,妻子温柔而善良却为了救他而死,走失在虫灾中的女儿还没有找到…… 一桩桩一件件,他不甘,他不愿,他一生都在为了人类。 午夜梦回之时,他会想,若年轻时他没有那么多可笑的抱负就好了,妻子不会为救他而死,他也不需要坚守防线,明明知道女儿在虫灾中走失却不能去找。 其实,他也知道,妻子再也不会醒来,女儿早已死在了虫灾之中。 可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恍然间,他好似听到了时卿的声音,她牵着女儿温柔地唤着他,“云上,你怎么还不回家?我和宝宝等你好久了!” 朦胧的光影之中,云上望向站在光的尽头的母女俩,跌跌撞撞朝她们跑去。 时见夏摸了摸朏朏的脑袋,得它发出一声乖巧的喵呜。 云上趴在治疗舱上,没了气息。 再见,云上元帅。 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时见夏转过身,一股大力忽然从旁侧袭来,公冶既望死死抱住了她,“夏夏,你受伤?” 时见夏微仰着头,悄悄摸了把手边漂亮的鱼尾巴,故作淡定道:“没有啦~” 公冶既望不相信。 衣服破成这样,怎么可能没受伤? 他松开手,微红着眼眶抬起时见夏的下颚,重重吻了下去。 他们曾在宇宙一隅相遇,又在今朝重逢。 【甲辰年己巳月乙未日】 【正文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