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了血泊里,仰起头,干涸嗓子发出的哭声弱小又无助。 一队队雁门军将士,沉默着在打扫战场,他们救治同伴,清理残敌,收敛尸体,捡拾兵刃,还有很多战士在割人头——那是军功凭证。 很多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天元军伤兵,被他们扑上去乱刀砍死,一些伸出手求救的天元军战士,迎来的却是冷冰冰的补刀。 西沉的日头,在云层间隙洒下金辉,渐渐大起来的山风,吹拂着沙尘如雾,行走在其间的雁门军将士,劫后余生,却怎么看怎么像鬼。 无论赵宁、杨佳妮,还是赵北望、王柔花,乃至赵镇中,一时间都是沉默无言。 今日之战,是时隔百余年后,齐军跟草原军队初次大战。他们胜了,却是事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惨胜。惨烈到战斗结束后,将士们都无心欢呼,无心雀跃。 他们有接近两万颗胡虏头的战功,却也有一万多手足兄弟长眠于此。 正面进攻草坡的两营将士,死伤都是近半。 乙字营情况稍好,但在围歼天元军的过程中,没有被陌刀阵收割的天元战士,都是悍勇死战到最后一刻,依然拉了很多人垫背。 赵北望带领的中阵万人,最终也是死伤半数。 这一战天元军几乎无人投降,哪怕是到了必死的境地,依然酣战不休。他们展现出的作战意志,是草原军队没出现过的,在雁门军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战况再度证明,如果没有乙字营、丁字营率先取得突破,及时击败阿古拉所部,哪怕扭转战局形势再晚一些,结果都会是雁门军战败。 这样的胜利,让上到赵北望这个雁门军主将,下到雁门军普通士卒,都心绪低沉,说不出话来。 “莫说本朝开国之初,征伐突厥王庭的大战,自从卫霍大败匈奴以来,千年的历史中,盛世皇朝对战草原军队,正面战场都鲜有这样的战绩。” 良久,在场年龄最长修为最高的赵镇中,面容黯然的说话了,“这是雁门军跟天元军的首战,是雁门军对天元军的首胜,也是......首殇。” 赵北望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嘴苦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柔花沉吟片刻后道: “此战胜得侥幸。战争还将继续,大战还在后头,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天元军战力,重新定义敌我双方的强弱关系,这样后面才不会犯大错。” 赵北望接过话头,沉声道: “天元军的强弓非比寻常,临阵四矢,已经打破了战争惯例,杀伤力也很离谱。强弓劲弩一向是我们的优势,现在这个优势几乎荡然无存; “天元军中的修行者,多得不可思议,占比竟然比雁门军还要高,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还有他们的甲胄...... “往后我们要战胜天元军,必须要注意这些问题。” 众人不再眺望死尸遍地、血流漂橹的战场,转而面向凤鸣山主峰方向。 身旁占据天元军第一道防线的雁门军,虽然刚刚经历惨烈搏杀,此时依旧军阵森严。经过这场血战生存下来的将士,无论此刻心情如何,都经历了成长。 听着众人讨论渐渐热烈,变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军议,没怎么说话的赵宁眼里有了些许笑意,其中的欣慰之色分外明显。 跟其他人不同,赵宁的心情并不沉重,甚至还很放松。赵北望等人对今日之战的战果,不是很好接受,但在赵宁看来,今日能取得胜利,就已经足够。 从某种意义上说,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在天元王庭的百战精锐军队面前,雁门军战力本就处于下风,这是事实。 若非如此,前世国战开始时,雁门关、山海关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大齐北方也不会那么快就落入敌手。 正面交战,雁门军本就是要败的,更何况还被天元军占着地利。开战之前,赵宁内心的目标,也只是竭尽所能,让双方能打个平手。 最重要的是,通过先锋这一战,要让雁门军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敌人,已经不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对手了。天元军的强悍,让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若不能如此,等到双方主力赶来会战,雁门军一旦犯错战败,损失就无法估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