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鸿顿时身形一僵,不敢有所稍动。 他心中这番惊恐非同小可,正飞快思索对策,忽然却察觉出,这个雪蜈似乎毫无伤人之意—— 那细细的手指在他印堂穴上轻轻揉弄,一片柔滑,着实舒适无比,让他恨不得就此进入梦乡。 叶孤鸿愣了片刻,陡然福至心灵,暗忖道:她方才说什么化神入梦,救我性命……嗯,轻按印堂穴,的确可以舒缓精神,缓解紧张焦虑,治疗失眠健忘,她按我此穴,莫非是要配合那催眠香气,让我深度沉睡,然后入我梦境? 想到这里,心中计生,顺势将周身劲力一散,嘴里呢喃两声,吐出一口长气,随即轻呼浅息,仿佛彻底睡死了一般。 过得片刻,便感觉雪蜈将小口凑在他耳朵眼上,不断念道:“大山深处蜈蚣仙,尾在山脚头在巅,修持一万八千岁,悟彻神通入人间。尔与蜈仙有仙缘,蜈仙入梦意缠绵,解尔灾厄释尔惑,真言铭记尔心田!大山深处蜈蚣仙……” 一连念了十余遍,音调婉约别致,便似催眠曲似的,叶孤鸿几乎真的睡将过去,心下想到:这若真是咒语,她一个苗女,岂不是该用苗语来念?偏偏用我能听懂的汉话,可见是某种心理暗示的法门,那我应该…… 忽然把眼球转动起来,眼皮随之颤动,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雪蜈低低一笑,果然唤了一套咒念,喃喃道:“蜈仙褪去蜈蚣壳(音qiao),肌肤如雪容颜俏,两眸闪闪如晚星,对着郎君微微笑……” 叶孤鸿若真是元朝人,见识这般手段,只怕不免讶异万分。 但他见识自非古人可比,一开始还存了惊疑,此刻却已大致判断出,对方所用的,当是某种古老的催眠术。 以浓香气息,配合按摩手法,让人进入深度沉睡,通过语言不断暗示,引导对方进入特定梦境。 那么自己这个梦,应该是先梦到一条通天彻地的大蜈蚣,然后大蜈蚣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星星眼的大美人…… 想到这里,他乱动的眼珠忽然停下,神情复归平静,嘴角也浮起一丝浅笑。 便听那雪蜈松了一口气,嘻嘻低笑起来,把嘴巴凑得更近,开合之际,嘴唇都触碰在了叶孤鸿耳朵上,缓缓说道:“郎君,我是万年蜈仙,因你我有缘,特地来点化郎君,你那蚩尤枪,乃是绝代凶物,当年虽有巴代替它换了枪杆,却也留下话来,道是此枪煞气太盛,还要克死三位人间罕有的猛士,才能化煞为祥。” 叶孤鸿这时已然确定,对方纯是一片好意,心中放松,玩心顿起,梦话般呢喃道::“仙子……好美……” 雪蜈面孔一红,继续道:“郎君认真听我说,近百年来,此枪已经死了两任主人,而你便是杨酋长选择的第三任……” 叶孤鸿嘟了嘟嘴,继续模模糊糊说道“我、我平生所见女子,第二美的便是你……” 雪蜈呼吸都有些乱了,却还是坚持道:“郎君,你牢牢记住了,你得了此枪煞气,前期运势必然大增,等你中举得官,归来黔地,杨家便会以你名义,与彝族全面开战,待杀败了彝人,你的运势也差不多耗尽,届时煞气爆发,你便必死无疑,这杆枪正好做他儿子的兵刃……” 说到这里,雪蜈似乎有些生气,嘟囔道:“哼!他杨家人马上枪、步下刀,代代修持不辍,今日却偏同你说他这一支独擅刀法,这般当面撒谎,除了你这外来人,还能瞒谁?” 叶孤鸿听在耳中,半信半不信,古代这种谶纬之说层出不穷,泰半都是以讹传讹,剩下多是人工伪造,譬如吴广躲在草里学狐狸说话之类。 但若真不信,也有类似的卢妨主的故事,除了比的卢马还要妨主的刘玄德,真是一妨一个准。 而苗人开化更晚,对于这些说法,自然比汉人更加坚信。 总的说来——姓杨的没怀好心。 其实之前叶孤鸿便略有疑惑,总觉得对方认亲有些太过爽快,当年汉献帝认刘皇叔,还在家谱上对照了半天呢,哪有空口白牙三言两语就认下的? 如今才知,不是对方豪迈忠厚,而是见他乃是罕有猛士,顺势算计。 雪蜈把缘故说罢,又叮嘱道:“这些言语,郎君切切不可忘记,本仙去也……” 正要起身,忽然眼珠一转,再度凑回叶孤鸿耳边:“郎君说我是第二美丽的女子,那么第一美丽的是谁?” 叶孤鸿喃喃道:“是一个,叫,雪蜈的苗家姑娘,雪蜈姑娘,她、她真美啊。” 一句话说完,只觉雪蜈呼吸都停滞了,一时久久无声,叶孤鸿肚里暗笑:小苗妞儿,还要入我的梦?回去乖乖梦你叶哥哥吧,哈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