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祸水 包房内人不多,却吵。 音响的声音放得很大,还有劝酒的声音:“佟言,这局你又输了,再喝一个。” 肤色冷白的男人仰头靠着沙发靠背,浓密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他手里夹着一支烟,长烟下沉,缠绕着指尖,像清晨穿过秀林的雾气。 被人催得紧了,男人微微睁开眸子,眼里含着水气,像深深浅浅的琥珀,抬眸间有一股冷韵,高不可攀,又摄人心魄。 因酒意翻涌,他的视线微迟,缓缓游弋,直至看到范宇才缓慢地说:“你刚刚出千了。” 范宇一怔,没想到佟言醉了还能发现自己出千,他正犹豫怎么解释,身旁的女人就先一步凑了过去:“佟言,我们不管他,他最爱耍赖了,今天你还没有单独跟我喝杯酒,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喝一杯?” 佟言瞧着送到面前的那杯酒,没接。他学着盛屿的样子用牙齿咬着烟,用手在空中嫌弃地赶了赶:“张妍,你往后一点,别靠我怀里,第一我不喜欢女人离我这么近,第二我有家室,我男朋友超凶。” 女人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但被嫌弃,还被撒了一脸狗粮,她与范宇对视了一眼,问道:“你有男朋友了?” 佟言点了一下头,目光微有冷峻,端得清寡平淡,说出的话却不靠谱:“有,很帅,身材很好,胸肌和背肌特别漂亮。” 啪,正在分酒的服务生,忽然脱手掀翻了一只空杯,突兀的声音吸引了一些目光,却未包括佟言。 他的声音很缓,像是在描述一件无价的名品:“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的腹肌,摸着的感觉像在摸一只野兽,你摸过老虎和狮子吗?就是那种感觉。” 女人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接话:“你摸过老虎和狮子?” “没有。”佟言接过女人手里的酒杯,摘了烟轻抿酒,“比喻,张妍你上学时作文就不及格。” 女人脸上顿现薄怒,若放在平日定然撒泼回去,可现在却只能压着脾气哄佟言喝酒。 佟言看着退开的女人接过酒,他想着自己的恋人自酌了半杯,今日酒甜,并不难喝。 醉意却越来越深,目光愈发迷离,思绪像晃散了的鸡蛋,理不清明。 见佟言确实醉了,范宇眉毛高挑,放下手中的酒杯,招来女人咬耳朵:“让你的上司进来吧,佟言现在这个样子,扔谁床上不是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麦克风放在置物台上,骤然发出一声空响,范宇和女人一惊,转过身子才发现,不远处沙发尽头的阴影里,一个侍应生正背对着他们调试点歌机。 展臂便能触及的距离,两人的私语藏不住。 范宇蹙紧眉头,音色中添了些不悦,满口斥责:“还没弄好?你们会馆的服务真是越来越差了,不用弄了,出去!连同那个倒酒的,你们一起出去,不叫你们就别进来了。” 侍应生站起身,范宇才惊觉他的高大,刚刚这人进来时倒没留意,只顾着围着佟言劝酒。 侍应生恭谨听话,行至酒台携走了那名一直佝偻着腰背的细瘦同事,期间他似乎瞥了一眼沙发上合目深醉的男人,仅是一瞥,便错开了目光。 出门时,两人正巧遇上了从外而入的外籍男子,擦身而过,老外脸上的兴奋,以及是个男人即懂的龌龊心思昭然若揭。 瘦削的侍应生骤然攥紧拳头,向外而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可下一刻,就被身边高大魁伟的同事搭了一把肩膀,压在肩上的手掌暗含力量,带着他出了包房。 反身,高大的侍应生握着把手缓缓关上了门,外籍男子直白又贪婪的嘴脸,在逐渐变窄的门缝中慢慢隐去。 最后一线的缝隙中,那人用手摸了一把佟言的脸,嘴里蹦出了几个模糊的英文。————走廊尽头的角落,扔着一件侍应生的工装。 猴子翻了一把自己的衣领,匆忙道:“老大,这些人是故意灌醉佟言的,最后进去那个老外不是好货,你怎么……” 盛屿脱了侍应生有些窄小的衣服,也随手扔在角落,他摸了根烟夹在指间,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沿上,望着那间刚刚离开的包房。 “你不是瞧不上佟言吗?怎么还这么紧张?” 盛屿的声音不急不缓,听起来与平时无异,猴子从中探不出他对佟言的情谊到底存了几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