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的汽车来了,心里又是一阵喜,喜上加喜。十多天没有见过天旺了,还真有点想,那种想,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想。叶叶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心里也曾失落过,但是,一想到天旺也没有考上,心里也就平衡了,那失落也就随之消失了。她最怕的是她没有考上,天旺考上了,那样就真的要了她的命,真的要垮了。只要她与天旺能在一起,怎么都好。她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天旺。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儿时,他用穿了新鞋的脚,踢她的花兜兜起,还是在上小学时,同学们开玩笑说她是他的老婆那时起?她很难说清楚那个真正喜欢上他的界线,反正是喜欢上了他。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一个人,当她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后,她的心里,就只有装着他了,想抹也抹不掉。本来晚饭后,她早就可以出来的,因锁阳到了她家去玩,她就不好出。锁阳是个好人,是实在人。过去,她和天顺都上学,爹妈忙不过来时,锁阳就常过来帮忙。锁阳有的是一身的力气,又不惜力,他家的地少,忙完了,就跑到她家来帮忙。她爹她妈都喜欢锁阳,说锁阳是个好小伙子。有时赶上周六和星期日,锁阳干完了活,爹妈就要留他吃饭,他也不吃,硬跑回了家,爹就让开顺去叫,有时让她去叫,把锁阳叫了来。她爹就对锁阳说,你这贼鬼日的,干了那么多的活,留你吃顿饭嘛,能把我吃穷?往后别这么虚。锁阳就嘿嘿笑着说,那算啥活?顺手就干了。走后,爹妈都夸,夸锁阳敦厚,夸锁阳老实,她知道,爹妈的夸,一半是说给她听的。她还知道,锁阳也爱她,锁阳来帮忙,一半儿也是冲她而来的。她尊重锁阳,却爱不起来。她爱的人还是天旺。因为想着天旺,与锁阳说话时就有点心不在焉。好在锁阳能与她爹她妈喧得来,她就谎称有事要找玉花,便脱了身来会天旺。 叶叶踏着松软的沙石,朝沙河滩的树林里走去。那树林,远远地看去,像一幅水墨画,静静地汪在那里,在朦胧的月色中,是那般地令人神往。因为,那片树林早已成了她与天旺幽会的地方,天旺每次出车回来,就去了那里等她,她也不需要天旺叫,去了那里,保证能会到他。其实,他俩谁都怕让自己的爹妈知道,他们必须瞒着家里的大人们,等到那天实在瞒不住了,再说瞒不住的话。 上次,她听到天旺家来了个城里丫头,说是天旺在城里找下的媳妇。起先,她还不相信,后来听村里人都说,那丫头长得白白嫩嫩的,很秀气。还说她是一个老板的女儿。听了这话,仿佛觉得天塌了,地陷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连几天,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村人的那些话就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烦死了!真是烦死了!她很想到天旺家去看看,看看那城里的丫头究竟怎么样,比她怎么样。可是,一出了她家的大门口,她就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没勇气走了,就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这种闷气一直生到了十多天,当她又一次在这片小树林中见到了天旺时,她像大病了一场。 那次,天旺给她带了一本《收获》杂志。天旺爱看书,叶叶也爱看。天旺每次跑车到了兰州,总要买几本新出的《当代》、《十月》或者《收获》,买回来了,就和叶叶交换着来看。那本《收获》上登着路遥的《人生》,他在兰州住宿时,一口气读完了,读得他热泪盈眶,激动万分。他为巧珍不幸的命运洒下同情之泪,又为高加林失去巧珍而感到深深的遗憾。当他向叶叶推荐了这部小说后,叶叶却失去了往常的兴奋与激动,很平静地接过了书,他这才看到叶叶像大病了一场,便问叶叶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叶叶摇摇头说,没有。叶叶虽说没有,但是那声音还是像一个病人一样有气无力。天旺便越发认定叶叶病了。就说,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哪里不舒服?经他这么一问,叶叶将泪水强咽到肚中,一狠心,把那杂志塞给天旺说,谢谢你,我没有时间看。天旺说,你留着吧,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看。叶叶说,咱庄稼人,哪能有时间看书?还是让你的那位城里妹妹看去吧。经他这么一说,天旺才明白了症结的所在,便不好意思地说,什么妹妹呀?她认我爹做干爸,管我啥事?叶叶说,村里人都说,你说下了城里的媳妇,怎么又成了你爹的干女儿?天旺说,不管村里人咋说,我的事我最清楚,我不喜欢她,就不娶她。叶叶听了,这才将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搬开了,心上虽然高兴,但嘴上还是说,听村里人说,她长得也不错,又是城里人,你咋不说?天旺说,我不喜欢她,与其是悲剧,还不如不要发生。叶叶本来还要问,你不喜欢她,喜欢谁?但是,她不好意思问,就没有再问了。此刻,当她一想起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