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旺曾告诉过她,如有什么急事,就那么与他接头。但是,她从来没有那样接过头,这并不是她上不了沙枣树,那树是很好上的,小时候,她和他,还有锁阳哥,常爬沙枣树,等沙枣熟了,他们就悄悄爬到树上,去摘沙枣子吃。她没有上树叫过他,主要是没有非爬树叫他的急事,没有那样的事,就不值得去爬。现在却不同,她要与他远走高飞,要从此离开这里,她一切都不顾了,况且,现在也没有人能知道她敲他的窗子。 风真像个流氓,把她推过来,搡过去,有时,还扯着她的衣服,扯着她的小包袱,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她就拼命地挣扎着,与它周旋着打斗着。她的头巾被它掳开了,发辫也被它撕散了,她感到头发飘飘洒洒的,忽而被捋到后脑,忽而又裹起了她的脸。沙子就乘虚而入,抽打着她的脸和颈项,于是,她的脸和颈项里就一阵火辣辣的痛。 天旺家离她家不远,平日里哼着一首歌就到了。今天是咋回事,走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到呀?她的脚下是软乎乎的东西,她能感觉出这是沙子。心里不免一惊,怎么到沙子上了?她家与天旺家,本是无沙路的,这是怎么搞的,是不是迷路了?不可能吧,就牙长这么一截路,怎么会呢?她停下脚步,睁眼看看,眼睛早就适应了风夜,她看到了前面有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轮廓很像是庄子,莫非那就是天旺的家了?这样一想,心里才踏实了下来,就向那影子走去。走呀走,感觉就在眼前,可是走起觉得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即,没想到等她走到跟前,却啥也没有。这是咋搞的,刚才还明明看到有个轮廓,到了跟前,就怎么没有了呢?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不会吧,她凭自己的感觉,不会走岔的。她又睃视了一圈儿,原来那影子在她的左侧,她这才调整了方向,仍向那影子走去。那黑黝黝的轮廓越来越近了,然而,当她走到那里时,一下惊呆了——沙丘!是一个大沙丘!这是什么地方?我咋到这里了?叶叶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冷气便从她的脚底板嗖地一下,窜遍了她的全身。迷路了,真的是迷路了。她心里一紧,赶紧踅回身,朝相反的方向返回。她已经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了,她只有按原路返回。可是,原路又在哪里呢?她根本就不知道原路呀。她只知道,沙漠的对面是红沙窝村的方向,这就是说,她已经离村有七八里路了。她只好向沙漠相反的方向走。相反的方向是逆风,那风,像胀满了帆的船,一下向她压了过来,那沙,无情地向她扬过来,像鞭子一样抽着她的脸。她紧闭着嘴,眯起眼,勾着头,向前蹒跚而去。风呛进她的鼻子中,无法透过气来,就只好张一阵嘴闭一阵嘴的出气,不一会儿,她感到嘴里沙乎乎的,半截子肠子也火烧火燎的,干得直冒烟。 突然,前面“呜”地一声,像怪兽在叫,随着那一声的到来,一股强大的气浪向她冲来,她禁不住向后趔趄了数步,最终被气浪冲倒了,顿时,觉得有几十张铁锨一起往她的身上埋沙。她抱着头,喘息了一会儿,等气浪过后,抖落了身上的积沙,又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前走去。她自信她一定会找到天旺,一定会走出沙漠的。记得小时候,村里来了一个说快板的瞎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探路,竟然能走东家串西家,碰不坏他。她就感觉好奇,就和村里的娃们,闭着眼,跟在瞎子后面走。碰倒了,就翻起身,哈哈大笑着睁大眼睛,看清了方向,又闭了眼,跟随着瞎子走瞎路。后来,一个人玩耍时,就学了瞎子,手拿一根木棍,紧闭双眼,看能不能找到天旺家。结果,她在中途只睁了两次眼,就到了。她好高兴。事隔多少年了,每每想起,总觉得很有趣。没想到,现在她也成了瞎子了,要凭着自己的感觉找到天旺的家,找到天旺。她希望老天爷开开恩,让她尽快返回去,尽快找到她心爱的人。 隐隐约约地,她突然听到了一缕天籁之音,那声音如梦似幻,却是那般的清晰入耳: 想起个尕妹子来我心就酸 说下的日子你咋不见 白日里想你我沙梁梁上站 晚夕里想你我胡盘算 半碗黑豆半碗米 端起个碗来就想起你 有朝一日娶进你 心窝窝里的话儿就兜个底 这声音好熟呀,是谁唱的?锁阳哥,是锁阳哥!锁阳哥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救我呀!她这样想着,就朝着歌声响起的地方走了去。锁阳哥真是个好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