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从前如何也不会想到,荣国府袭了爵的大老爷,竟然会为了这样一笔银钱,便丢了面子里子,什么也顾不上了。 紫鹃瞧她面色不好,还当是犯了病了,忙从小厨房端了碗煨着的汤来。 “姑娘喝些汤再瞧吧。”紫鹃劝道。 黛玉摇摇头,起身便要往外走:“我得去与二姐姐说话。” 紫鹃也不再劝,忙叫雪雁跟了上去。 待至了抱厦厅,黛玉便见着了迎春的丫鬟绣桔。 绣桔面色暗淡,瞧上去像是刚哭过了一回,见了黛玉,她便迎上来,唤了一声:“林姑娘。”眼圈便又红了。 “二姐姐可在?” “在床上歇着呢。” “这个时辰怎么会还歇着?” 绣桔抬起手帕捂住唇,仿佛如此便可忍住了哭意,道:“也不知晓是受了哪股寒风,昨天夜里便病倒了,今日还起不来身呢。” “请大夫了?” “姑娘说没得去烦扰别人,睡一觉便好了。” “那如何成?快去告诉二舅母。快去!” 绣桔愣了一瞬,竟从黛玉身上瞧出两分威势来。到底黛玉是主子,绣桔便听了令,忙跑出门去,将此事告知王夫人去了。 雪雁伸手拽了下黛玉,道:“姑娘原本身子就不大好,这样进去,怕过了病气。” “哪有那样轻易便过了病气?” 雪雁知晓黛玉的性情,她要做什么时,旁人是绝对劝不住的,便也只好跟了进去。 正如绣桔所言,迎春的确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黛玉进门的时候,便能瞥见迎春那惨白的面孔。 她斜斜倚靠在床头,唇干得都起了皮。头发更是散乱地披着,又仅仅着了里衣,看着单薄许多。 倒也是怪了。 待黛玉走得近了,瞧着迎春的模样,脑子里不知为何也闪过了一个画面,隐约倒像是她靠在那里,面色苍白似的。 “林妹妹怎么来了?”迎春面露愧色,“莫让妹妹过了病气。” 迎春素来如此。 出了事,她头一个想的便是莫要再添麻烦。 “来瞧瞧你。”黛玉犹疑了,她不知晓该不该将那信给迎春瞧。尤其还是在迎春病了的时候。 但黛玉又不想让和珅的一番心血浪费,既是查来了,总该让迎春看一看,拿个主意才好。 “林妹妹有话要与我说?”迎春瞧了瞧黛玉的面色,难得聪颖了一回。 “嗯。”黛玉点了头。 迎春便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黛玉便将雪雁也驱出去了,随后她才将那信给了迎春。 迎春接过去,小心地展开来。 她知晓定然又是黛玉为她去求了和侍郎,当即心下感动不已。 只是等看清那信上写的什么,迎春的面色便更白了。 半晌,黛玉才听见她颤声道:“昨日回来后,母亲喊我去了,我便去了。父亲同我说,今年年底便要将亲事办了……” 说着,迎春重重喘了口气。 她再如何逆来顺受,如木头似的,却也会在这样的事上感觉到委屈。只是她依旧不敢反抗,也无力去反抗。 于是那口郁气下不去,回来便病了。 “这样快?”黛玉惊道。 不过随即她便明白过来,这是急着将事情定下来,好叫迎春不得反抗呢。 黛玉想了想,这事若是在她的身上,她只怕会气疯,争个死活才肯罢休。 “你莫急,这事总该还有余地的。” “没有余地了。”迎春摇摇头,眼泪落了下来:“父母之命。父亲既然应下了,那便再无更改的道理。若是有更改那天,方才是我的末路。” 黛玉抿唇不言。 李嬷嬷与她说过许多东西,正巧便提过这样的情况。若是哪家女儿原本许了人,这桩婚事却出了变故。那旁人不会怪罪男方,却会对女方的名声有碍,日后再说亲都会有阻碍。 黛玉越想越忍不住蹙眉。 荣国府的姑娘,侯门之女,却要过成这般模样?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