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虎嘴笨,刚想说现下朝廷动乱不止,丞相或许不那么有空,但看见钟淳面上的表情,也不由跟着叹了一口气。 钟淳将脑袋闷在被子里,整个人郁卒地躺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动静,半晌后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掀开被子,警惕地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你怎么还站在这?” 阮虎一愣,刚要答话:“我……” 便听见营外传来脚步声,仿佛早便商量好似的传来一道通报: “——殿下!这儿有您的信!从丞相府寄来的……” 只见方才放言“也没有很想他”的钟淳霎时如同濒水的鱼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看见阮虎还在,便故作镇定地咳了咳: “阿虎!你去帮我将信拿过来!” 阮虎从其他卫兵手中接过一叠分量不轻的信,往床上递了去。 钟淳将信放在手中激动地捏了又捏,好像不舍得这么轻易地将其打开似的,又宝贝般地揣在怀里摸了摸,最终才郑重地一封封摊在枕上: “阿虎,你先出去吧!” 阮虎看见殿下心情好了,自己心情也莫名好了,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钟淳见四下无人,这才屏着气拆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拆开后颇为惊异的“咦”了一声。 ——因为里头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副画。 张鄜的书法造诣颇深,一手落凤体争得世人竞相模仿,但流传于世的丹青却屈指可数,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画是何模样。 只见那纸上正是一幅白描: 一只蓬头蓬脑的胖猫儿仰卧在石阶上,正蜷着尾巴闭目养神,脑袋上顶着一个澄黄多汁的枇杷。 落款是熟悉的笔迹:【咸元三十五年夏 六月初三】 钟淳瞪大了眼: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张鄜对他态度很冷淡,连床都不愿意让他上! 未想到暗地里竟偷偷地画自己…… 他嘿嘿地傻笑了一阵,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上边画着张府主卧里的床。 翠纱帷,白玉枕,金缕褥…… 床上鼓得高高的被子,外边却露出一条胖乎乎的红棕尾巴来。 ——这是他趁那人不在,偷偷爬床的场景! 画旁还淡淡地批注了两个字:【狡猾】。 落款是【咸元三十五年夏 七月初五】。 看到这,钟淳不禁脸面一红,挠了挠头,心下纳闷道:怎么张鄜连这也知道,他当时不是出门去了吗? 往下翻阅,有七夕那日张暄抱着“奴儿丫丫”的小像,有他发脾气的时候躲在亭子淋雨的画面,有小魔头抱着他一起熟睡的画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