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高旷轩敞,地铺软席,一人着墨紫长衫席地而坐,正漫不经心的用细长尖锤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面前冰盆中的碎冰。檐下亮起的风灯映照在他如玉面庞,乌黑眉目,投下一连串冷淡清隽的阴影,似真似幻,恍如隔世。 颜如良玉,冷清寡性,倒也算是人如其名。 此时此刻,裴昀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并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诸位师叔伯的技艺中她唯一不曾学会的,便是二师伯张月鹿的占卜一道,然而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一切皆是有迹可循。 谁人随北使南下,谁人身熏冷梅香,谁人能得追月马,又有谁人能叫她胸腔里久久沉寂的生死蛊苏醒过来,跳得心悸。 “阁下便是云少侠?” 颜玉央眸色冷凝,嘴角噙着一抹吝啬至极的笑,连一丝温度都未达眼底,微微抬手示意, “敝人姓玉。” 裴昀顺势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坦然一笑: “玉公子,久仰大名。” 谁胸有成竹,谁又心照不宣,谁揣着明白装糊涂,谁又心知肚明不拆穿。 此时此刻,他是玉公子,她是云少侠,他是雇主,她是佣客,他们各有所图,一切似曾相识,一切截然不同。 谁先乱阵脚不打自招,谁便输了。 “陈掌柜已将请托与你言明?” 裴昀颔首:“却不知玉公子是有何不便,又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近来旧病复发,身子不适。”颜玉央淡淡道:“届时云中宴上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还请云少侠跟随我左右,护我周全。” 灯下光影明灭,裴昀观他面目确实苍白无色,消瘦不少,然他身边高手如云,前赴后继,哪里需要雇佣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她不禁心中冷笑,口中答道: “好,只是不知公子此行目的为何,在下也好早作准备,从旁援手。” “世人去赴云中宴目的不皆是一般吗?莫非云少侠例外?” “在下自然不能免俗,”裴昀悠悠道,“如此若事到临头,各凭本事,恐怕便不能始终践诺了。” 颜玉央眉目幽深,慢条斯理:“群狼环伺,僧多粥少,你我与其自相残杀,还不如通力合作,待天书到手,再谈归属如何?” 与虎谋皮,互相利用?不过裴昀并不在意,无论是极乐天还是天书,都与眼前此人脱不掉干系,与其大费周章舍近求远,她还不如直接从这罪魁祸首身上查找线索。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怨不得她。 当下她应承了此事,二人三击掌盟誓,这桩买卖便算是达成了。 而后颜玉央命人将一枚云中帖呈了上来。 精致短小的象牙薄板,与裴昀曾在戴平手中见过的一致无二,唯一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