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在意徐简问话的方式,可他有他的担忧。 “事情能串起来了,”单慎与徐简道,“可那苏轲未必会认。” 徐简颔首。 若是他,面对衙门上门,他能寻一堆开脱的由头。 咬死了上山取水,行到一半打翻了,全透过车厢板子漏到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就是这么巧? 天下难道不能有巧事? 只要苏轲不认,就不能说他故意为之、故意害人。 顺天府想来硬的,许国公可不是吃素的,证据不足、屈打成招,一条条的能呼到单慎脸上来。 实际能追究的也就是一个行事不谨慎的小点,没有及时处理漏水,险些害别家马车出事,许国公府赔个礼就能解决了。 但诚意伯府想要这种赔礼吗? 徐简不用细想,都知道林云嫣会嘀咕“晦气”。 “单大人,我建议现在就把苏轲带回来……”徐简道。 单慎正要细问徐简,外头衙役传报,说是陈桂来了。 陈桂提来了些点心。 “府里听说那山道是有人浇水成冰,虽闹不懂是奔着我们来的、还是运气不好赶上了,二夫人后怕不已,病倒了,”他道,“老夫人与郡主很是担忧,让我来打听打听,可曾查到什么。” 徐简咬着芸豆糕,闻言呵地就笑了。 病倒了? 装病是个好法子。 十之八九,小郡主有样学样。 徐简道:“正说着要去提苏轲。” 陈桂哎呦一声,连连搓手,白着脸半晌冒出了一句“此人歹毒!”、“看来是故意为之!”、“要把他抓起来!” 师爷亦是一块点心下肚,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疲惫的精神缓和许多,便与陈桂说了一番,最后道:“人证物证虽有,可他要推还能推。” “难道就放过他了?”陈桂急切着,“府尹大人您别说我乌鸦嘴,万一那苏公子知道赌鬼被抓进了衙门,他连夜把故事编得更周密了呢?万一他发疯了,让人把赌鬼捅了灭口呢?他能光屁股上街,能在山道上害人,谁知道他脑子好不好啊!大人,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单慎木着脸,一时无言以对。 徐简清了清嗓子,又一口喝了茶,才压住了口中的点心沫子、没有被呛着。 不用问,这套说辞肯定是林云嫣让陈桂说的。 林云嫣一早就怀疑苏轲,也知道衙门一整天下来必定有收获,便来催着单大人动手。 小小年纪,真是心比个头急。 徐简道:“让府里放心,既然查到了苏轲那儿,就肯定会让他给个说法。” “郡主还有话带给国公爷,”陈桂道,“夜里寒气大,您多保重。” 徐简挑了挑眉,倏地轻笑了下。 师爷默默地看了下角落摆着的炭盆,用了一天了,人进人出的,这会儿确实不够暖和,衙门里一群大老爷们,在这些日常小事上,就是不如女子细心。 当然了,也是因为郡主格外关心辅国公。 才赐了婚,就这么放在心上,可见郡主对亲事有多满意了。 真好啊…… 单慎用了点心,擦了擦嘴。 按说郡主也没来,怎么这衙门书房就腻腻歪歪起来了呢? 平日坐着极其舒坦的椅子,这会儿如坐针毡,单慎活动了两下筋骨,主动问徐简道:“我们这就出发?” 徐简起身,示意单慎先行。 一行人到了许国公府外,单慎吹着冷风,这才有机会好好问徐简。 徐简解释了几句:“明日大朝会,议论起来,圣上不爱听。” 单慎微怔。 不爱听还怎么议论? 下一瞬,灵光一显,他自己就悟了。 苏轲可以不认,许国公府也可以喊冤,天下有没有这个巧事,他们顺天府说了不算,但圣上说了算。 圣上一旦厌烦了苏轲弄出来的这些事情,苏轲是不是存心的,还重要吗? 思及此处,单慎深深看了徐简一眼。 辅国公如此笃定,莫不是今儿送文书进御书房时,已经探过圣上口风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