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拧着眉,声音也严肃着:“往后,这种念头一分一毫都不能有,谁也不值得你拿自己的身体去换。” 她知道云嫣向着徐简,感情真切本是好事,可身体是自己的。 这还没成亲呢,真等完婚后,心越发贴得紧。 “你啊,”皇太后搂着她,道,“你舍得,哀家不舍得,想来徐简也不会舍得,你真为他去跌一跤,他治伤也治得不安生。” 林云嫣不做声。 那话本就是故意说的,她确实不至于真去那么做。 她和徐简能换命。 从前出事时,徐简哪怕行动不便也一直在护着她,最后关头也拿命救她。 那就是一种本能,电光石火间顾不得任何思考,是靠反应去救。 虽说没有救下来,但这份情义,她都记在心里。 真到了生死相搏的那一步,林云嫣想,那也会是她的本能,但眼下,远不到那一刻。 她就是浇油。 可惜这油,不止落在了火堆里,还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谁也不值当吗?”林云嫣哽咽了,她真不是有意招皇太后,就是很多往事冲入脑海,而她只是一叶扁舟、在风雨里飘摇,“太子值当,因为他是太子,所以徐简的腿伤了,所以我娘没了……” 搂在她肩膀上的手倏然收紧,几乎是死死扣在了骨头上似的。 皇太后连呼吸都急了几分。 她是皇家人,君君臣臣那一些规矩,刻骨铭心。 她知道云嫣也是一样,云嫣懂道理、知进退,其实也不止云嫣,徐简是,阿蕴更是,这些伦理纲常从小到大、深入骨髓,以至于遇事之时都不会犹豫与迟疑。 不会后悔,并不代表着不会遗憾与痛心。 知道应该,也不代表着不会追忆与怀念。 人心就是如此,全是肉长的。 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道理无需讲,宽慰亦乏力,皇太后只是搂着林云嫣,良久沉默。 御药房里,方公公见马嬷嬷又来了,不由愣怔。 不止他,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马嬷嬷太晓得宫里那些弯弯绕绕了,越避着人、越吸引人。 她请方公公借一步说话。 没走远,就在殿外廊下,她压着点声音:“曹公公去东宫拿来了,可惜没有存好,恐会影响药效,皇太后就让我再来这儿挑一根。” 方公公一言难尽。 好好的药材,得多糟蹋,才能让皇太后不得不再来要? 他往殿内看了一眼,见里头一个个好像都在竖着耳朵,便道:“你先前有没有看上哪一根?杂家直接给你拿出来,别再从头挑一遍了。” 马嬷嬷苦笑:“不是我找事,看到还满意的、我也没记它的编号,方公公你还能看不出来,原就是想问殿下要的。” 方公公苦哈哈的。 他看出来的,看得明明白白,知道是神仙打架。 郡主向东宫发难,本以为他们御药房就是个引子,摘出去就没事了,没想到最后又绕回来。 哦。 刚怎么说的来着? 曹公公去东宫拿的,竟然是曹公公去的! 再算算时间,从郡主离开御药房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见讨虎骨讨得很不顺利。 而郡主在拿到一根虎骨的状况下,皇太后还能让马嬷嬷再来一趟,想来站不住脚的是太子殿下了。 这真是…… “你跟我来吧,”方公公示意马嬷嬷跟上,“动静小些。” 两人去了内殿,方公公找了个心腹内侍取虎骨,避开那一群人让马嬷嬷挑了一根。 可这事儿哪里真的能瞒过所有人? 也不用半天,御药房里活络的都知道了,马嬷嬷又来挑走了一根虎骨,再凑上小于公公两次进出翠华宫、曹公公亲自去过东宫的消息,最多三五天,宫里渐渐就会凑出了不同的“可能”来。 作为大内侍,曹公公显然是最早听说的。 他从东宫回来后就禀了圣上,只说经过,用词谨慎。 即便心里想着太子殿下这事弄得不漂亮,曹公公也不会在御前说三道四,因为圣上心里自有判断,他多嘴多舌才是笨人所为。 而后,他听说马嬷嬷又去了御药房。 使人去打听了下,才晓得是东宫那根虎骨保存不当。 曹公公并不清楚虎骨是从画缸里寻出来的,但想到东宫库房那乱糟糟的样,也猜得到不会好好收着。 不止虎骨,其他物什大抵也是如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