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皇太子,是嫡长子,哪怕恩荣伯府不争不抢、低调行事,也改变不了邵儿的出身。 没有哪个庶出弟弟真能容忍这一点。 彼时,不止邵儿,恩荣伯府都无法善终。 只有没有威胁的、疯疯癫癫的邵儿,才可能衣食无忧,以彰显新帝胸襟。 好名声,哪位皇帝不想要? 不过是耗几口粮食、几个伺候的宫人,这么不痛不痒、轻而易举的好名声,哪里去寻? 徐简又道:“您前回废太子,殿下就接受不了,才东宫动了一回剑。 此次状况,也就是他病了才安宁些。 倘若他清醒过来,臣想,他应是无法面对如今的处境的。 而朝臣们不管是否另有利益,同样不会接受曾经这么大病一场的大殿下东山再起。 彼时,明争暗抢地争斗起来,对大殿下、对朝堂稳固,都是重创。” 圣上靠着椅背,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闭着眼沉默了许久。 徐简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也就停下来,只顾自己吃茶。 他得让圣上自己想。 其中道理,也没到当局者迷的地步,徐简晓得圣上一清二楚,只是此前下意识会去回避。 徐简就把窗户纸捅破了。 良久,圣上开了口,声音发涩:“他们要么不敢在朕面前提邵儿,要么就是借着邵儿的由头、想看朕还向着哪个儿子,徐简,也只有你会设身处地为朕考量、为邵儿考量。” 徐简敛眉:“臣与殿下熟悉。” “也对,”圣上长吁了一口气,让自己轻松些,“先不提邵儿了,来说说你。此前你请缨去裕门,说想解了心结,现在解了吗?” 徐简点头:“算是解开了。 站在裕门城墙上,看关内关外景致,臣满脑子都是自己十三四岁、跟随祖父初次出阵的模样。 当年夺回裕门,解了西凉威胁,也是胜利回朝,但祖父的意愿一直是把失地收回来,这一次如愿,臣也能告祭他在天之灵。” “解了便好,”圣上笑了笑,又道,“以前朕让你陪着邵儿观政,现在用不上了,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倒不是让你立刻拿主意,这都年底了,趁着过年多想想,决定了之后告诉朕。旁的都好说,不许提什么闲散、歇着。” “关于这事……”徐简清了清嗓子,道,“臣的确有想法了。” 圣上挑眉:“哦?” “臣想闲两年。” 话才开口,徐简就见圣上眉头倏地皱起来了。 他只当没看到,继续说着:“臣想与郡主一道去各地走走看看。 之前郡主听德荣长公主说了些同驸马出游的趣事,很是向往。 成亲之后,臣不是在医治伤势,就是随军出征,都是让郡主难受又担心。 郡主懂事,能理解与支持臣,但这也不表示臣对郡主就没有亏欠。 臣想补偿她,想让郡主高兴些。” 圣上眉宇渐舒。 是儿女情长了些,但真挚、实在,比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强。 再者,夫妻和睦是好事情。 “这是论私,”徐简顿了顿,又继续道,“论公,臣也有避风头的意思。” 点到为止。 圣上哪里会听不明白? 以前与邵儿走得近,那是作为君王的他属意的。 现在“从头再来”,徐简和宁安这等身份,就是两只金饽饽,若是他们应对不当,被人当刀当令箭,有苦都说不出来。 回避一段时日,这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也是两府对他的忠心。 “公私皆如意,臣当然不拦你们,”圣上道,“好好安排一下,陪皇太后过了年再走。” “是这么一个想法。”徐简应道。 圣上说着,倒是另起一念头:“你们都往外头走了,不如领了巡按御史,替朕看看底下州府。” 天子坐京中,京官、地方官员数不过来。 圣上能看到很多,但看不到的更多。 都察院年年都有不少御史往各地巡按,有人做得好,有人做不好,各有各的缘由。 “您让臣巡按是信任臣,”徐简说得很直白,“臣与郡主离京,底下州府本就翘首,一旦听到了风声就立刻赶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