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花朝醒来之时身侧已不见了凌彻。房内,红绡凌乱,锦幕高张,珠帘掩映,静的恍若一潭碧水,偶有虎皮鹦鹉在窗外自语,炉中合欢香已冷,只余下一股绿烟袅袅浮散,暖阳缓缓射进帘栊,莫名的心中便生出铺天盖地的寂寥。 春日漫漫呵。 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安宁。 :“公主。”萤儿满脸焦急的冲进内室。 花朝沉沉道:“何事惊惶?” :“王爷上朝前嘱咐奴婢请云姑娘来陪您用早膳,方才奴婢想着您也该起了,便亲到后院去请她,谁知道云姑娘竟一夜未归。”萤儿急急道。 花朝疑惑道:“你怎知她一夜未归?或是起早了去园子了。” :“奴婢哪里都找遍了,二门上侍卫说云姑娘昨儿个出去就没见回来。”萤儿眼泪都要出来了。 花朝闻言亦不免着急,翻身下床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人去找啊。” :“是。”萤儿抹了眼泪朝外走去。 却不想迎头撞上凝翠:“萤姐姐,云姑娘回来了。” :“人呢?”花朝心内一松。 转眼只见傅云珠一脸憔悴却粉面含羞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姑娘,你可回来了。”萤儿嗔道。 傅云珠屈膝道:“姐姐,叫您挂念了。” :“好了,回来就好,萤儿,先带姑娘去梳洗梳洗,完了过来用早膳。”花朝淡淡吩咐道。 萤儿应着扶了她去。 :“云姑娘何时回来的?”花朝道。 凝翠忙道:“就方才,不过,奴婢瞧着象是萧府的人送云姑娘回来的。” :“萧府?哪个萧府?”花朝不解道。 凝翠笑道:“还有哪个萧府,萧桓萧大人府上。” 玉色绮罗衫,海棠广袖流仙裙,飞天髻上翠翘金雀玉搔头,羊脂般细腻莹润的肌肤触手生温,一时妆毕,花朝顺手拈了水沉香在香炉四角烧将起来,又在泥炉上煮些凤团新茗。 :“姐姐。”傅云珠换了桃红色衣裙盈盈走来。 花朝淡笑道:“坐吧。” :“姐姐,我昨夜。”她俏脸绯红,言语间很是有些局促。 花朝宽容一笑道:“经过这些事,你总该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不管如何,我都是真心盼着你能如意,有话不妨对我直言。” :“昨儿个我在萧大人府上。”傅云珠低声道。 花朝只是温和注视着她。 :“昨天我去了护国寺,回来的时候经过一品斋,想着姐姐上次夸那里的鹅翅香笋,又想着姐姐近日总没有什么食欲,因命停了轿子想去买些回府,却不想瞧见了萧大人,他正喝的酩酊大醉,还一个劲儿的要酒,掌柜的又不敢不给,可瞧他醉成那副样子,着实不能再喝,我便命人上前扶他起来,想送他回萧府去,他却,却拉着我的手不放开,没奈何,我只得扶了上了轿子送他回去,谁知道萧府中竟无侍女,萧云他们粗手粗脚的难免照顾不周全,我一时放心不下,待到他酒醒才回来,就忘了派人来禀告姐姐。”傅云珠断断续续道,头一直低低垂着不敢瞧花朝的脸色。 花朝半日没有做声。 :“姐姐。”傅云珠偷眼过去,见她神色莫辩,怯怯道。 花朝叹道:“傻丫头,你可知经过昨夜之事,便是有一百张口,也无法还你清白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下,姐姐不知道,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口中翻来覆去只念着: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我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好难过。”傅云珠咬着红唇道。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花朝心中大震,往事纷纷涌上,恍惚是煦刚刚离去的日子。 :“萧桓,如果,我是说如果,四哥哥不在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便带着你辞官归故里,兰陵萧氏乃名门望族,总有一方天地容下我们。” :“听闻兰陵以兰草繁茂、兰花芳香而得名,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大抵,是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吧。” :“是,那里山清水幽,繁花遍野。” 傅云珠见她怔忡,忙上前道:“姐姐,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花朝醒过神来。 傅云珠紧紧挨着她坐下,喃喃道:“我知道他心里有个角落藏着一段往事,可是姐姐,我不介意,不管做妻做妾做奴婢,只要让我守在他身旁,在他难过悲哀的时候能陪着他,这就够了。” :“痴儿。”花朝侧首叹息。 傅云珠眼圈红红的,忽朝着她跪拜下来:“姐姐,您说过,只要家中未有结发之妻,人品清华,姐姐断没有不许的,如今云珠认定了他,求您成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