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处酒坛口扎着的红绸,让随侍小厮拿了过来。 就是一段普通的红绸,崔时信把在掌心中,定定看了一会儿,念头浮上来。 “既然是来迟的你我共饮……”想着什么,他的耳根一烫,面上波澜不惊,但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红绸,一挑一绕再系上。 那两只高足杯的酒盏,就用红绸严紧地纠缠、联结在一块了。 水鹊没多想,以为这也是两人同罚的游戏内容中的一环。 两人各自拿着酒盏,中间一根红绸悬系着。 红线晃晃悠悠,一饮而尽了。 众人皆是隐隐熏醉状,见此景忽地静默。 秋风一打,邓仓惊愕地讷讷出声:“崔三公子,这……” 红绸彩线系酒瓢,几乎是与合卺酒无异了。 高朋满座。 天青日白。 他这是心思昭然若揭,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水鹊没察觉气氛古怪,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舔了舔嘴唇,似乎换了一种酒,也好喝,尤其回甘。 崔时信捏着酒盏,脸上噙了一抹笑,倾身,偏头到水鹊脸颊边耳语。 “你日日念叨着齐郎齐郎,届时鸳鸯帐,烛影摇红,他怎么想得到,他的小情郎却是第二次同男人喝合卺酒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 好似这场曲水流觞,红绸一牵,就让他崔三美梦成真。 哪怕最后水鹊还同那齐二齐朝槿成婚,也是二婚的小郎君了。 他后头的声音太低,水鹊还没听清楚这话音,魏琰大刀阔斧地上前,铜剪一张一合,“咔嚓”,红绸就断了,飘零在地上。 浑如刷漆的剑眉压着,脸色沉沉。 魏琰无端心中窝火,“喝酒就喝酒,爽快着些,整这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他看着像是莫名其妙地生气的。 水鹊有点懵了。 崔时信一哂置之。 为了打散眼前这不尴不尬的气氛,其余人赶紧再热热场子,抽筹喝酒。 魏琰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坐回位子,脸色更是阴沉沉得能滴出墨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糟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水鹊和旁人亲密些,心头就不爽利。 ……这正常吗? 魏琰眉峰拱起。 论语玉烛绕了一轮,回到他手边,心不在焉地抽出一支,“后生可畏——少年处五分。” “谁的年纪最小?老老实实报上岁数来。” 他手随意揽在后脑往后靠,倚着叠桌。 话音刚落,身形一僵。 在场的几乎皆是年纪相仿,只有魏琰稍长两三岁。 谁年纪最轻,魏琰知道的。 在场的还有个人尚未及冠呢。 可不就是水鹊年纪最轻。 再一看人,已然是抿起唇,眼神只差没写上“全怪魏琰的破手气”了。 魏琰不大自在地挠了挠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什么情况,总是抽到针对水鹊的酒令筹。 他绕过去,曲着一边膝头,姿势恣意地坐在水鹊毡子的角落,讨好地试探道:“我替你喝了?” 毕竟是熟人的酒令游戏,叫别人帮忙喝了作作弊也没什么。 “……还是算了。” 水鹊愿赌服输,依着游戏规则,举着白釉酒杯,雪白的脖颈仰起。 他这次喝得有些急了。 还呛了呛,咳嗽几声,硬是拿手遮掩着半张小脸,给呛出了眼泪来。 白腻的脸颊飞红,原本齐整的睫毛,如今软软地黏在一起了,满眼水光潋滟。 他方才净了手,宫绦没系好,松松散散的,衣袍的对襟也疏忽地敞开来了。 呛得漏了几滴透明的酒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