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夜里守门照亮的换了个人,西屋郎君站在院门边,那是义母夜里每次等门站的同样位置,但郎君个头高,略微低头才不会撞着门框,接过她手里的油灯,又接过斗笠和防水油衣。 他每接过一样物件,应小满便悄悄瞄一眼,忍着心里异样的嘀咕。 如同义母平日里做的那般,西屋郎君照常把斗笠和油衣和挂去院墙边。应小满不自觉停了步子,等他挂好。 两人一起往堂屋方向走。 西屋郎君看她犯心事的模样,“今天去新宅那处不顺利?” “新宅那边倒好,只要肯交钱就顺利。”想起官府征收去的半贯钱,应小满心肝儿都疼。 回来路上原本还没有想好。但两人闲说着并肩走进堂屋时,她觉得可以提一提。 “京城有个地方叫做鬼市,你听过没有?” 身边的郎君神色一动,“听过。不是个安稳地界,买卖纠纷颇多。官府时常过去巡查清理。” “我倒不怕纠纷。但听牙人说,几乎没有小娘子去鬼市,我独自去谈买卖太显眼,怕被人追踪来家里。多带几个人手才好。” 应小满说着,从屋里取出记账油纸,当面就要勾欠账。 “你陪我去一趟鬼市,最近三天吃喝都不算你的钱。怎么样?” 西屋郎君的桃花眼微眯起,抬手拦住。“早和应小娘子说过,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欠账留着不要动,我陪你去鬼市便是。” 应小满惊讶之中带着一丝感动,收起油纸,赞叹说:“你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 瓦子门外的鬼市,开市讲究时间。清晨之前,黄昏之后,总之专挑看不清买卖双方脸孔的时段开市。 四更天,应小满踩着布鞋面沾湿露水,走到了瓦子门城墙下。 她不舍得出钱雇驴车,三更就起身,从铜锣巷一路硬生生步行过来。还好西屋郎君认路,熟门熟路地指给她方向,沿途没有走岔,一个时辰堪堪走到。 随意寻三尺平坦地面铺开黑布,冷玉色的精巧象牙扇往黑布上一搁,应小满回头问,“东西显眼不?” 岂止显眼。 自从应小满走进鬼市地界,周围买家卖家的几十道目光,简直都齐刷刷盯在她身上打转。 这地界三不管,买卖双方约定即成,不通过官府,不立契。通常是卖货,但过不了明处的人口拉来鬼市买卖的事也不算罕有。 竟有十来岁的小娘子敢来这处,不怕被人当货扛走? 西屋郎君把她轻轻一拉,示意她换个地方,去紧挨着瓦子门城墙的那片地界。 “那边靠近城门。官府巡查的队伍例行从城墙弯转过来,那处闹事的人最少。” 应小满张望几眼,城墙边上的人确实不多,零零星星几家。 “那边闹事的人少,买卖的人也少啊。” “今天摆摊的几十家只你一个小娘子,任谁路过都会好奇多看两眼。” 说的很有道理。应小满当即换个地方摆摊。 白色的象牙扇搁在黑布上,在夜色里莹莹发光。很快便有买家过来打量雕工成色。 四更天逛鬼市的买家都不露面目,有的拿斗篷裹住头脸,有的带一顶斗笠。 “这扇子倒是不错。”戴一顶风帽挡住大半张脸的男子停在摊边。 来人从声音听来年轻得很,穿了身质地上好的团花纹捻金袍,玉钩腰带,脚蹬乌皮靴,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熟练地开合几下象牙扇,笑问,“小娘子开价几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