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布裙少女从榆树干背后转出来,接过应小满手里的风车,戴上斗笠。身侧一名和七郎同样青色襕袍打扮的郎君,两人并肩从另一头走出巷口。 穿堂风吹得七彩风车转动不休。乍看上去,两人的背影和留在小巷里的应小满、七郎,居然有八分相似。 前方两人走出背阴小巷,顺着热闹长街两边的铺子边走边看。还没走出多远,长街尽头突然奔来一队几十名禁军,当先领着队伍迎面追上,几轻骑直接上去逼停前方的一对郎君少女。 禁军步兵往两边散开,雁二郎身穿朱红窄袖武官袍子,骑马悠然分开人群现身。 “我又要说那句话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应小娘子,我还当你沉得住气,始终不动这把象牙扇。怎么,从污水浊泥的河边陋院改去清静闲适的好街巷安居,小娘子手边终究还是缺钱花了?” 当街动静闹得大。路过人群纷纷驻足围观。 斗笠掩面的少女掩饰地按住左边衣袖。街上热风吹过春衫薄袖,隐约显出里头一把长而细的折扇。 被禁军当街拦住,少女始终闭嘴一言不发。 身侧同样以斗笠掩面的年轻郎君开了口,声线沉冷:“她当卖自家的扇子,犯哪条律法了?雁二郎,你身为禁军指挥副使,光天化日滥用兵马,无故拦阻百姓,好没道理。” “雁二郎”三字最近在京城可出名得很,周围围观百姓轰然议论起来。 应小满远远地瞧着,突然纳闷地“咦”了声,“顶替你的那位郎君,声音怎么听来有点耳熟,倒像在哪里听过……” 身侧的七郎轻轻笑了声,“你确实听过的。” 应小满:? 那边,雁二郎纵马来回踱步,毫不避忌围观人群,笑得浪荡肆意。 “阁下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当然更知道你身边这位小娘子的纠葛。她本已同意入我家门,私接下我的定情信物,事后却又反悔。人既反悔,却又不愿归还定情信物,反倒要把它当卖了,叫我这赠扇之人情何以堪。” “今日既然当场撞到,围观诸位都是人证,这位小娘子手里的雁家折扇,便是物证。各位替我评评理,和我雁二郎私定终身的小娘子,始乱终弃为哪般。” 应小满一怔,斗笠下的玉色脸颊登时气得发红。 “谁和他私定终身,始乱终弃?!他当着满街的人胡说八道,如此地不顾廉耻!” “雁二郎此人向来浪荡不羁,廉耻二字和他无甚关系。” 七郎若有所思,琥珀色的眸子注视长街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声势浩大的动静。 “不过,当众自揭丑事,宣称 ‘私定终身’,又被个小娘子‘始乱终弃’……小满,他对你倒是中意得很。你如果真的拿着带有他雁家印记的所谓‘定情信物’站在人群当中,艳事哄传京城,只怕除了进雁家的门,或者削发出家,再无第三条路了。” 应小满后背一阵发凉。在她想象里,无耻狂徒至多骚扰到家门前,她抡门栓打出去也就是了。 没想到竟还有雁二郎这般,光明正大地在京城热闹大街上当众发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狂做法。 后怕之余,又大为愤怒。 “京城这些贵人许多的坏心肠!”她愤愤地骂,“不仅心眼坏,而且会突然发癫!” “雁家家风不正,雁二郎确实偶尔会发癫。”七郎赞同地说完,话锋一转: “不过我须得说句公道话,一样米养百样人,京城里长大的儿郎们倒也不是每个都像雁二郎癫狂。” 街上始终未开口说话的少女,终于出声了。 她像是气急的模样,从袖中掏出象牙扇,忿然当众扔去地上。 “各位评评理!小女子家中贫困,只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