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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地面一阵狂笑。

    “原来是你,郑轶!你也进来了?!黄泉路上有你相伴,老夫不孤单。哈哈哈!”

    郑轶目眦欲裂。

    烧成灰他也认识,正是盛富贵本人!

    盛富贵竟未死!他怎会没死!

    盛富贵身负重伤,精神却健旺。他在邸店“停尸”那几天,被捆在担架上睡够了,张嘴骂了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晨提审时才被带走。

    终于安静下来的牢房里,郑轶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人几乎陷入癫狂。

    盛富贵既没死,他当然会供状!

    盛富贵的奸细身份已暴露,两边多年的危险平衡被打破。如果不能两个一起苟生,他一定会拉着自己同死!

    当夜,晏容时再度站在铁栅栏外。注视过来的眼神微妙。

    “盛富贵供出了对郑相极为不利的口供。”

    “大难临头,郑相还要继续一言不发?”

    “郑相可有任何用来抵罪的供状?人证物证俱全,郑相再默然不语下去,只怕要默然上法场了。”

    郑轶瞠目瞪视面前雪白的供状。

    相比之前几次,晏容时这次停留的时间短得多。吩咐文吏把供状收起,转身便欲走。

    郑轶闭了闭眼。

    “且慢!老夫有供状。”

    晏容时领着文吏进监牢,白纸铺好,记录在案。

    郑轶将自己形容得极为可怜。初入官场,年少无知,被老奸巨猾的巨贾豪商重金诱哄胁迫,一步步误入歧途。他年轻时并不知盛富贵是北国奸细。

    后来迷途知返,散尽身家,扶持学子,二十年如一日勤勉朝政,夙兴夜寐,只求恕得当年之罪。

    “盛富贵老奸巨猾,定然将武器库仓的下落牢牢握在手里,用作保命手段,绝不会轻易吐露。老夫愿将武器库仓的下落献给官家,换取恕罪机会。”

    晏容时神色微微一动。

    “怎么,你知道盛富贵将一仓武器藏于何处?”

    “不知确切位置。盛富贵从不告诉任何人。但老夫和他假意交往,取得重大线索。”

    原来,当年盛富贵曾经托他寻找巧手匠工,以五百斤精铁整块浇筑一道铁门。号称“家中藏金库仓”。

    他看过匠工图纸。铁门用的并非寻常大锁,而是把锁头内嵌在铁门里。

    这样的内嵌设计,盗贼无法暴力拆走锁头,只有把钥匙伸进铁门留下的开锁孔才能打开。

    郑轶当时还和盛富贵笑说:“五百斤铁门坚固难摧,你若丢失了钥匙怎么办。你家万贯金库可打不开了。”

    盛富贵当时也笑说:“得之我命,失之天命。” 郑轶记到今日。

    昏暗牢房内,郑轶供证道:“重五百斤的铁门,极为庞大醒目,便是用马车运输也走不远。必然就在京畿一带,多半藏于山中。可以在临近村落的山脚隐蔽处细细搜寻。”

    文吏如实记录在案,郑轶画押,如释重负地躺下。

    晏容时将供状缓缓卷起,意味不明地看了郑轶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十一郎站在牢房外。

    从头到尾听得清楚。

    晏容时把新录得的供状拿给十一郎看过,收入袖中。

    两人并肩走出牢房甬道后,开始闲聊。

    “十一郎,以你对官家的了解。你觉得这卷供状呈上御前,丢失二十余年的一仓精铁武器失而复得,官家高兴之余,会不会赦免郑轶之罪?”

    十一郎冷冷一哂:“递送上去,郑轶必死。”

    “怎么说。”

    “官家宅心仁厚,优待士人,厚待臣下,对郑轶多年信重。但越是仁厚之人,越恨信重之人的背叛。”

    “新旧两起精铁武器失窃大案,令官家忧虑挂心多年。郑相身为百官之首,早知失窃的一库仓武器下落,却长达二十多年间一个字也未吐露。其人奸猾至此。正所谓——大佞似信,大奸似忠。这二十多年让官家回想起来,情何以堪。”

    晏容时:“原来如此。供状递呈上去之后,以郑轶和盛富贵为首犯,再想想法子寻回那仓武器,去年秋冬开始查办的武器失窃大案便可以结案了。”

    十一郎赞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黑暗牢狱,秋日阳光从头顶上方照耀下来。

    晏容时停步想了想,又问:”如果盛富贵供认不讳,愿意供出那库仓武器的下落,有没有可能免死?”

    这回十一郎想了很久。“如果盛富贵老实供认、顺利寻回那仓武器的话……官家大喜之下,倒有可能赦免死罪。”

    晏容时边走边细想了一阵。把袖中新录的供状递给十一郎。

    “劳烦你入趟宫,呈给官家罢。”

    十一郎怔了下,接在手里。“你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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