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这种小事,确实也无所谓谁个去做。赵大疤看她一眼,自把食篮给了她。苏烟络欢喜,与赵大疤施了一礼,抬手捋顺从耳后挑在身前的发丝,往军营里头去了。这一路又打听,哪里是主营帐,哪里是沈将军的营帐,哪里是副将军的营帐,但凡有些身份的,都叫摸了清楚。 她找到沈翼帐篷的时候,先往里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在。里头无人回话,她便自己打了帐门进去。到里头先环顾一圈这帐篷里的物件儿摆设,瞧着是没什么新奇的,桌案屏风典籍卧榻烛台,还有些刀枪棍棒,也就没什么了。 苏烟络看罢了,拿着食篮去桌案旁边,想着沈将军还没回来,自然要先笼着食物的热气,便没端出来。她在蒲团上歪着身子坐下来,看着那卧榻上叠成长顺条儿的云纹锦被,想象着自己成为这里女主人的样子,嘴角便弯起来了,兴得自个儿是谁也忘了。 她正兀自高兴呢,帐门上忽有了响动。等她转头瞧过去的时候,正见着一位身着甲衣,面目冷沉的男人进了帐篷。她想着也不会是别人了,这气派,必然是沈将军。因便忙起了身过去行礼,又跟着他到屏风旁边,要伺候他脱甲衣。 沈翼无心问她是谁,只往后退一步,避开她正要解他腰带的手,说了一句:“不习惯,我自己来。” 苏烟络脸上填满了笑意,却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她便站在一旁大剌剌地瞧着沈翼换衣裳,看他眉锋似剑,目色沉毅,鼻梁高挺,双唇微薄。偏这满带威严的脸上,还能瞧出些秀气,真个算得上是好看的男人了。再看身材,常年带兵打仗的,那能差? 苏烟络搓着手,忽出声问了句:“将军您多大了?” 沈翼没有多少跟她闲废话的欲-望,一面系上腰带一面说:“你是来送饭的?送到了就出去吧。” 苏烟络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忙又道:“奴家还得伺候将军吃饭,吃完了把篮子拿回去,还得再过来伺候将军洗澡,给您铺床呢。” 沈翼还是不看她,径直走去案边,坐去蒲团上,自己把吃食一碟碟端出来。等苏烟络过来要伺候的时候,他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在苏烟络眼里那却是有味道极的,什么味道呢,大约就是男人的味道吧。 她在馆子里的时候,可没少接触男人,但又好看又有气魄又年轻的,真没几个。那些富家公子哥儿,哪个不是柔弱得要命。体格高大些的,也没这么精壮不是。成日天地读书写字儿,酸文酸词倒是说得顺溜,就是不大像个男人。还有些年纪大的,那就更不提了,谁不是撅个像怀了六个月身子的大肚子? 苏烟络自顾出神,目光直剌剌地落在沈翼身上。沈翼再又吃了两口,便停了手里的动作,头却不抬,只声口语气极重地说了句:“出去!” 苏烟络被他吓得一怔,脸上欢喜的表情也拂了去。这话是震慑人的,她没有再多言语,忙应了声行礼,便出了帐篷来。出来后自是嘀咕,觉得这沈将军脾气不怎么好。 她一面往帐里回,一面捋着身前的那缕头发,又为沈翼开脱,想着大约是这沈将军今儿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譬如,士兵太笨,训练得不开心。再譬如,训练得太累,没什么闲乐的心思。又譬如,可能有什么不好的军情。 苏烟络这么想着,想到自己帐篷前的时候,心境也就平顺了。想着今儿不行,明儿再去。男人么,不都一个样子,很少有不为美色所动的。攻克了这个将军,还愁在军营里没好日子过。便还是营妓,那人也得看着将军的面子上,给她些面子。 想到这里,也就心情大好了。她打起帐门进帐篷,扫了一眼帐里的女人,自往自己的床铺边去。走着路过灰毛长耳兔,还偷摸摸伸腿踢了一脚。正得意呢,然在坐上自己床铺上的时候,就瞪眼尖叫了起来。 她从床上弹起来,瞪眼怒问:“是谁干的?” 有人不知道什么事,便伸头过来瞧。包括安怡也不知道什么事,往她旁边凑过来,问她:“苏姐姐,怎么了?” 没等苏烟络回答她,她自己去瞧,原来是褥子全湿了,被人浇了水。她收起手指,这就抿起了唇,不再出声掺合。安怡是这样的人,自保以外全数不关她的事。她虽然这会儿被人分作了和苏烟络一派,但要她为苏烟络出头或者撑腰,都不可能。 苏烟络气得要爆炸,帐里却有人吹起口哨来了,没一个出来承认是自己干的。当然,也没人出来跟她说是谁干的。苏烟络没法儿,只得去把挨着她的卫楚楚拽起来。她这会儿还跟死人一样在床上躺着呢,拽起来也是软绵绵的。 苏烟络也不管她什么样子,只问她:“你一直在这里,是谁干的?” 卫楚楚微眯着眼,身子软当当的像没有筋骨,并不回答苏烟络的话。苏烟络还要再问,阿香过来推开她,道一句:“才刚吃了点东西,你让他她歇着吧。抖死了,也不能告诉你是谁干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