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在她身后,看她出神,自说了句:“别瞧了,人都抬走了。死了就死了,你莫往心里去。” 姜黎还是木木的,手里抱着那个大陶碗,忽而声气极虚地开口说:“阿香,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得这样不堪。” 说完这些话,姜黎便自个儿收回了心神。她又给周长喜施了一礼,道谢的言辞再说一遍,便与阿香回了帐里。今儿没去山上捡柴火,针线活还是要做起来的。她从床下拿出笸箩,穿针引线开始缝制衣衫。满脑子里都是卫楚楚死前留下来的话,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 如果五殿下是被人陷害的,没有谋反,那么他爹,自然也就是被冤枉的。那么她们姜家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原都是不该承受的。她吸鼻子,把针脚拉得极紧。如果卫楚楚不死,她还可以知道她爹是朝中的什么官,窝藏了哪个反贼。在那场事变里,谁个逃掉了。可卫楚楚死了,她现在什么都无处去问。 姜黎吸鼻子,回想自己来到这里的大半年,活得混沌而又灰心,自暴自弃随波逐流。与沈翼不清不楚地计较,与秦泰历一番儿女情长,再没有其他的。对比起卫楚楚要逃出军营,迫切想回京城为家里平反的心思,她简直让自己也不齿。 姜黎一面在心里自毁,一面把手下的针线拉得极紧,忽而“嘭”地一声响,黑线断做两段,惊得旁边的阿香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问:“你怎么了?” 姜黎看着布料上绷断的线头,目光涣散,双唇轻启,“你说,沈翼还会要我吗?” 阿香把拿着细针的手收回到大腿上,看着姜黎,“你想通了?” 姜黎的目光动了动,抬起头来看向阿香,“他一定是恨我的。” 如果你我无关,我便可以不去考虑你的想法感受,不去分辨付出与回报,坦坦荡荡地道一句“你的事与我无关”。可如果你我扯上关系,所有过往有过的纠结,都要拿出来细捋,去计算两个人间谁欠谁多一些。 姜黎知道,沈翼是恨她的。男人也是人,尤其像沈翼这种情种式的男人,较真儿认死理,心里存攒的情绪就会更多,不管是爱,还是恨。姜黎不是全然铁石心肠的人,自然知道自己两次的行为对沈翼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沈翼恨她,所以她避得远远儿的,最后也没去他面前求他请个大夫,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同样,她也觉得沈翼不会再帮她。 她低头把被她拉断了的线打上结扣,嘴里又嘀咕,“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从来没有过。” 阿香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把衣衫掖在大腿上,看着她,“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姜黎抿唇,停下手里的动作。阿香往她面前凑凑,又说:“你一定觉得再去讨好沈将军,忒有点没自知之明,且不拿沈将军当个人物。不需要的时候全然不考虑他,巴不得踢远远儿的,也没什么好脸。现在需要了,又去找他。受沈将军报复都是次要的,你觉得自己也能忍。就是,你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觉得自己昨儿山上说的那番话,再也站不住脚了,是不是?” 姜黎咬住下唇,把头慢点下去。阿香便笑,伸手过去捏她的手,“咱们这样身份的人,不考虑那些。去试试吧,试过了,即便不成,也不后悔不是?他若不要你,只管羞辱你,就当咱们把欠的还了,以后互相不招惹就是了。” 姜黎这会儿不过是需要那个支持她的人,阿香这样说,正是符合她心意的。这就算定下心了,要去傍沈翼这个大将军。傍得上傍不上且另说,这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