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那几个,都是寿王的人。所以你说,你这样图什么?你执拗下去,到时寿王登基,咱家就要被灭门了。” 沈夫人听着这话便蹙起眉来,放下手里的碗筷到案面上,对沈翼语重心长道:“翼儿,别一意孤行了,咱们沈家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咱们也没那么大的心。你就投了寿王,让咱们一家得个平安,子孙相继就成了。” 沈翼不知道再说什么,饭也吃不下去,便起了身与他们行礼辞过,又练兵去了。沈老爷和沈夫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只觉沈翼这个决定他们改变不掉。沈煦还把碗里的饭给吃完了,而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说一句:“二弟想什么呢……这么明显的事情……” 沈老爷和沈夫人也闹不明白沈翼到底在想什么,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去帮助老皇帝做这糊涂事。知道暂时回不去,只好还是让下人把东西都给收拾出来,铺好床铺这就留宿下来。晚上沈沈夫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下去。旁边发出了沈老爷如雷鸣般的鼾声,听着烦了,就上手捏死他的鼻子。 沈夫人还是了解沈翼的,知道他虽然比他哥哥稳重想法多些,但绝不是那种愚忠的人。她心里犯嘀咕,只觉这里头有事,绝对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仅凭老皇上给他的那点可怜的恩宠,根本不值得沈翼冒这么大的险。拿全家人性命冒险,更是有些离谱。沈翼虽也不是愚孝的孩子,但从来都是敬重他们二老敬重他大哥的。对沈家,也是力所能及尽心尽力。 沈夫人一时间想不出头绪来,只觉烦躁,便上手掐了一把正在打鼾的沈老爷。他偏也不醒,睡得跟死猪一样。她长长吐了口气,耐下性子,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到军营一天,都没有看到如意。如意那丫头知道她来军营都不来找她,要死了。注意力这就转移了,想着明儿一早起来就找如意去。 却说沈家新来的人都在帐里一一睡下,沈翼这一晚却又是无眠的。他不能独自往别处去,便拎了几坛酒去李副将军的帐里找他,把他从床上薅起来,让他陪自己吃酒。以前若有这种时候,那薅起来的人都是秦泰。 沈翼自己坐在拎起酒壶直接对嘴猛吃下几口,想起那个笑起来有虎牙的孩子。他身边总是有人在死,但从没像此刻这么让他内心纠结。他的家人现在就在军营里躺着,养育他长大成人的爹娘,他敬重的大哥大嫂。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现在都因为他过着仓皇避难的日子,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活命。 李胖子从榻上爬起来,还有迷迷瞪瞪的,往他对面坐下来,伸手拔掉酒坛上的红布塞子,吃下一口,略微清醒才开口问:“怎么了?” 沈翼又吃下两口酒,辣心辣肺,搁下手里的酒坛子,看着李胖子道:“你们是不是都在骂我,是不是都后悔跟着我?” 李胖子慢下动作,看着沈翼,仰起头又吃口酒,而后说:“你太小看我们的忠心了,闹过一回按下了性子,就不会再闹第二回。认定了你就是你,是死是活都是一路上的兄弟。大伙儿跟着你干,你只要不让大伙失望,就没人后悔。” 沈翼低下头来,有些打不起精神,低声道:“怎么样才能不让大伙失望?” 李胖子看着他,忽道:“你以前鼓动士气时候的气势呢?!你若先颓了,就是让大伙失望!咱们跟着你,死也好活也罢,心里觉得值就值!” 沈翼抬起头来,微暗的烛光照出他略显猩红的眼睛。他看着李胖子,又问他:“那你们是希望我投了寿王,还是坚持下去?” 李胖子抿唇,半晌道:“你怎么做都有你的道理,我们不问。” 沈翼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觉得愧疚。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那里还有他的爹娘哥嫂,还有八岁的虎哥儿,三岁的云姐儿。所有的这些,并不比他对姜黎的感情轻什么。很沉重,沉重到他几乎承受不了,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