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却不是在故意作贱自己,她无力地摇了一下头,说:“孩子……” 如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的时候,阿香已经明白了。她不吃药不是想病下去作贱自己,而是她肚子里有孩子,她不敢吃。是药三分毒,她怕药对孩子有影响。阿香能体会她的心情,这会儿却没有那样的冷智让她如此,只说:“已经八个月了,没事了。” 姜黎却不想冒这个险,心里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这点小病就不行了。她坚持没有吃这退热的药,只喝了几大杯滚烫的开水,靠着几个引枕,裹着被子,眯眼又睡了半日。其实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不想说话。 姜黎把这场急症熬过去之后,整个人阴郁了几日,而后又恢复最普通的模样。阿香和如意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沈翼,她自己也不提,好像那一日根本就没听到如意和双喜的对话一般。她还是给孩子做肚兜帽子,做累了就起来活动筋骨。 阿香知道她在忍,自己吞下所有苦,装作开心的样子,只为了迎接孩子的出生。离临盆的日子越近,姜黎装开心的样子就越假。直到那一日身子底下见了红,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等着阵痛,便再也笑不出来。一开始阵痛来的时间短,间隔的时间长,像挠痒痒一般,她没什么反应。后来,阵痛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疼,她脸上便现出了痛苦。 这时候阿香也已经管不了太多的东西,事实也是许多人都知道了姜黎怀有身孕几乎要临盆的事情,自打那日大夫上过门后,这事儿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阿香找好了稳婆烧好了大锅的开水,和如意陪着姜黎,等着孩子降世的那一刻。 阵痛密集到疼完一次紧接一次的时候,姜黎已然再忍不住。那么多日日夜夜的辛苦,所有的痛楚难过,都在被难以忍受的疼痛牵引出来。她躺在床上,疼得满头是汗,死抓着阿香的手,眼睛哭得血红,情绪一点点崩溃。 眼泪从血红的眼角往下落,她咬着牙忍痛,还要对阿香说:“阿香,我会不会跟韦姐姐一样。如果我死了,我是不是能见到沈翼。他会在等着我吗?如果我找不到他,我该往哪里去?” “阿香,如果我没挺过去,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是我的错,我不该执意要生下他。” “阿香,沈翼没有死,他一定在哪里等着我去找他。” “阿香,我要去找沈翼。” 阿香哭成了一个泪人,比她一个生孩子的人还要痛苦百倍。她听着姜黎之后一直念叨“我要去找沈翼”“孩子,娘对不起你”两句话,只觉心脏几乎皱缩跳停,也只能抓着她的手跟她说:“阿离,不要怕,有我在,会顺顺利利的。”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最痛苦的事情,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两命选一命。从鬼门关走一圈,能不能回来都没人说得准。而姜黎在这痛苦的时刻,心里还受着其他各种煎熬,所以整个人都是最无助崩溃的。在情绪崩溃到极点的时候,她开始自怨,说:“阿香,怪我,当时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与他分开,他也不会去西北。是我不够坚定,没和他站在一起,是我把他挡在门外,把他推了出去。” 阿香听着她说这话只觉心里绞痛,当时沈翼在公主府外等着的身影还会浮现在她眼前。最后那一晚,是她劝走了沈翼。如果说有错,她们谁都脱不开干系。她握着姜黎的手,在这时候只能宽慰她,“不怪你,阿离,不怪你。” 可姜黎觉得就是怪自己,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想的都是沈翼的死。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就没有提过,现在却是句句不离。一直到阵痛疼得宫口全开,在稳婆接生的时候,她已经折腾到没有力气再说话,剩下的一些力气,便全部用在配合稳婆使力生孩子上。稳婆也安慰她,说:“孩子胎位证,好生,殿下别怕。” 到这会儿,姜黎哪里还能感觉到怕,已是疼得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觉得宫缩越来越厉害,能感受到孩子迫切地要离开她的身子。因什么都再也想不了,只一次次深呼吸使力,一面又咬牙忍着疼痛。而后很顺利,在孩子真正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浑身的负累好像一瞬间都消失了。她眼角还有眼泪,却在这一瞬间没有了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