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从来就是一个沉重且很容易令人心情低落的话题,不管是成人还是孩子——特别是这些孩子并不像其他地方的同龄人那样思想单纯,经历浅薄,他们之中的每个人为自己的亲人或邻居穿上过黑色的丧服,一部分孩子甚至曾亲耳听闻抑是亲眼目睹过残忍的谋杀,呼吸停止,身体冰冷,生命转瞬即逝,无法挽留偶尔地,带着甜腥味的温热鲜血与脑浆会直接飞到他们的眼皮和鞋子上——这不是火热的空气,温暖的海水,灿烂的阳光、新鲜美味的食物乃至于母亲的拥抱与祈祷所能够掩盖与消弭的。 浸泡在海水里的别西卜不自然地扭动着脖子,他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点不安,也许是因为过多地暴露了海神岛以及自己的秘密的关系——但那双黑亮如油橄榄色的眼睛中并没有留下过多地懊悔——这很难得。人们经常说:“别为了打翻的牛奶哭泣,”但很多时候,连成人也会被毫无益处的悔意牢牢地控制住,整日里怨天尤人,无所事事,懦弱地沉溺于灵魂的灰暗泥沼里不能也不想自拔。 “我们还是来干些用不上嘴皮子的事儿吧,”一个男孩游过来,语气轻蔑的提议道:“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为了欢迎我们的新朋友,我们来玩个有趣的老把戏。”说话的当儿他一直盯着撒沙——这个男孩又黑又瘦,一双尖利的黄眼睛,鼻子尖长,孩子们给他起了个外号‘钉子”因为他虽然长得瘦小,却凶猛固执,假如有什么人惹恼了他可就算遭了秧,因为就算是被他老爹的皮鞭打碎了脊背他也会先恶狠狠地从你身上咬下几块肉来的——在撒沙未曾出现之前,他是“首领”别西卜最亲近的朋友,就像是身体和影子,可现在,他的地位和荣耀被一个白皙脆嫩的“城市”孩子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这让他难以接受和理解,即伤心又愤怒,这种情绪蒙蔽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他不愿意像其他孩子那样按照“唐”和别西卜的意愿接纳这个小小的外来者,他仍然死死地站在另外一面,充满了防备与仇视。 “下次吧,”别西卜说:“我感到饿了,我记得老安德里亚娜今天会做奶油龙虾和苹果派,这两样都得乘热” “用不了几分钟,”“钉子”说,在其他孩子尚未作出反应之前“我们的客人一定会立刻爱上这个游戏的,怎么样?”他向海水里歪了歪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看好了,我先来做个示范。” 撒沙注意到几个孩子在“钉子”开口之后就没再出声,并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来,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评估意味——从孩提起,男人们只要聚集在一起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设法排定别人和自己的位次,只不过在十九区,孩子们所凭借得更多的是外貌、衣着、成绩、受老师和家长喜爱的程度,武力固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占不了大比重,而这里则要直白坦率的多,马索耶诞生于此,海神岛的本土居民们崇尚暴力,爱戴暴力,并将其视为一种公正——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个看法倒也没错。 “钉子”率先游回砗磲的聚居地,他在海面上作了一个深呼吸,随即毫不犹豫地潜入海中。海水非常清澈,紧跟在后面的孩子们可以清楚地看见“钉子”挑选了了一个格外硕大的圣水贝(即砗磲,因过去在教堂里,人们多用它的贝壳盛装圣水,因此而名),然后缓慢轻柔地将双腿伸进那层肥厚耀眼的,有着层层叠叠漂亮花纹的外套膜里——受惊的贝壳立刻作出了反应,鲜红的外套膜就像一张贪婪饥渴的嘴那样紧紧地缠裹着“钉子”的两根细腿急切地向内卷缩,两扇沉重带棱的壳在上百磅肌肉的带动下合拢,速度不像小贝壳那样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但也不像人们所以为的那样慢——险些没能及时挣脱的“钉子”差点就被夹住右脚。圣水贝的贝壳边缘寄生着无数边缘锐利的螺、小海贝与牡蛎,它们就像长在圣水贝贝壳上的细密牙齿,因为它们,圣水贝无法完全密闭,但留下的空隙又不足以让人拔出自己的手和脚,孩子也不行。 普通的蛤蜊一旦闭上双壳就很难打开,何况是体形数千倍于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