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一夜未眠。 钟叔欲言又止,只是如今这般,他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正当他犹豫之际,却听见应朝辞问:“钟叔,你离开应氏多久了?” 钟叔一愣,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记不太清了,大抵有二三十年吧。” 应朝辞低低地笑了一声。 “二三十年。”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倘若从幼时算起,他离家,也有二十余年吧。 “离开应氏的人,不得娶妻生子,为陛下效忠一生,”他道,“师父去世的年纪,若换做寻常人,兴许家里刚添新丁,三代同堂,共享天伦之乐。” 这…… 钟叔心头一跳,国师怎会有这种想法?他们应氏天生就不同寻常,本就不该与寻常人做比啊…… 国师大人怎么突然伤感春秋了起来? “应氏一族的宿命本就如此,”他只有这么安慰应朝辞,“逆天而行的人,总要为天赋付出代价。” 他没有继承天赋,只是普通的应氏族人,不知道那么多秘密。不过,自出生起,他便一直知晓每一任继承天赋的人都十分短命,像应朝辞师父这样活到近四十岁的,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这本就是他们的宿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被上天选中,就认命吧。 “宿命?”应朝辞笑了笑,“天命如此,就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吗?” 钟叔答不上话。 他只觉得这样的国师大人陌生极了。 国师大人越是笑,便越是让人感到危险,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地,那插在花瓶里,已经有些蔫了的山茶花,抖了抖枝条,一片花瓣落了下来。 钟叔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花瓣落入应朝辞的掌心,迅速化作一抹雾气,消散不见。似有似无的灵气,奔去了京城的方向。 修长的五指收拢,温和清隽的眉眼染上几分晦暗,应朝辞又笑了。 “云凌山冰雪消融,今年的春日,来得比往年似乎早一些,”他慢慢地说道,“准备下山,回京城。” * 京城,郡公府。 大厅里,衣着雍容的郡公夫人高坐在主位上,脚下是碎了一地的茶盏,茶水洇透地面,却没有人敢上去收拾。 两侧哗啦啦跪了一地的家仆婢女,把头低了又低,恨不得刨开地面将自己藏起来。 “徐盼,”她盯着面前的少女,表情有些狰狞,“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出现在郡公府的人当然不是徐盼,而是顾绯。 事情还要从早上徐盼答应顾绯开始说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