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里这么狼狈。 顾绯并不意外,嗯了一声,“再去煎一碗药,其他东西都给本宫。没有本宫的吩咐,今夜谁都不要进来。” 小厮连连称是。 碧潭与松萝也很快离开。 顾绯端着托盘,撩开门帘,轻声唤:“阿辞。” 床上的贺灵辞似有所觉,只是身体的巨痛让他无法静心思考,只能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半梦半醒之际,鼻尖钻入冷香,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怎么不让他们换药?” “……不喜欢。” 他低低地说道。 “本宫留你有用,这具身体要养好,可别成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顾绯道,“过来,把衣服解开。” 贺灵辞从未接触过人世间的善意,便是失去了记忆,身体也本能地抗拒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因此,倘若一味地无偿帮助他,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一开始把目的说明白,他反而不会排斥。 半晌,他垂下眼,解开了系带。 他的伤,在腰腹处。 少年容貌生的好,身高腿长,便是姿态如此狼狈,也有一种残败之美。宽大的衣袍下包裹着劲痩有力的身躯,由于常年习武,肌肉线条分明,很是漂亮。 只是同样,也有不少疤痕。其中一道在胸口,离心脏只是咫尺之距,显然他不止一次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这自然不是一具养尊处优的世子爷能有的身体。贺灵辞不问,顾绯也不说,只是伸出手,划过他留下的疤痕,一圈一圈解开了缠在他腰间的绷带。 最里面一层绷带早已被血浸透,与伤口黏在了一起,看起来犹为狰狞,要用力将绷带撕开。 顾绯看着都觉得疼,贺灵辞一声不吭,只是垂眼看着她,像只乖巧的猫,柔顺地露出肚皮。 他尚不知羞耻为何物,只是在女子纤细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时,本能地感到躁动。 他还发着热,身体无处不滚烫。 “本宫没有帮人处理过伤口,”将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顾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问,“疼吗?” 贺灵辞下意识摇头。这种疼痛感并不陌生,身体似乎已经习惯,只是见顾绯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伤口,忽然哑声道:“疼。” 滚烫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眼睛,贺灵辞别开脸,嗓音很轻:“不要看,丑。” 她美好得像一场幻梦,而他满身污秽,仿佛黑暗的泥沼。 掌心是女子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微微耸动。她笑了一声,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挪开,温热的气息落下来:“知道丑,就好好吃药,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回来。” 贺灵辞又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