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偏房里边惠福帝姬听见外边动静,还当是驸马又来闹事,心下疲乏不堪,又打发人出去瞧。 嬷嬷满面怨怒的走出门来,正准备说话,先一步瞧见了来人面孔,神色立即就变了。 帝姬的娘家哥哥来了,别管是不是同母所出,到底是一个姓的,官家要是真不把这妹妹放在心上,怎么会专程出宫往公主府来瞧她? 嬷嬷“啊呀”一声,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跪在地上委屈而无奈的求道:“官家要给帝姬做主啊,实在是驸马欺人太甚……” 李世民看得心生悯意,吩咐张女官将她搀扶起身,又问道:“珠珠呢?” 话音刚落,便见偏房门口垂着的珠帘一掀,神色憔悴的惠福帝姬随之出现,端详几眼,惊呼道:“九哥?” 她惊喜交加,几瞬之后,自觉现下形容不宜面君,忙举袖遮掩,半是羞惭、半是凄楚:“官家怎么来了?” 李世民方才匆匆一瞥,便见她右侧脸颊伤得厉害,长长的一道深紫色伤痕,从嘴角一路连到眼角,眼白里弥漫着红血丝,看得人触目惊心。 张女官只听那小女官说惠福帝姬伤了脸,却没想到竟伤的这么严重,快步近前端详过后,心下又怜又怒:“天杀的王昪,竟敢如此对待天家公主!” 又关切道:“怎么伤成这样?大夫怎么说?” 惠福帝姬无言开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旁边婢女垂泪道:“昨日帝姬听说驸马开库取了些宫里陪送的嫁妆首饰,难免要去问询一二,不想到了正房之后,却见那些个首饰全都在那青楼女子头上,帝姬深以为辱,便同驸马争执起来,结果没说几句,驸马便动了手,帝姬脸上的伤是拂尘打的,只差一点,眼睛怕就要失明了……” 那婢女原是惠福帝姬的陪嫁,向来与她亲厚,说到伤心处,不觉哽咽难言。 最先出去的嬷嬷便接了下去:“出了这样的事情,帝姬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却也不敢将事情闹大,连御医都不敢请,只叫府里的大夫来瞧,顺带着上了药。驸马那一下打的狠,当时脸皮就破了,没多久就开始往外渗血,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彻底,会不会留疤……老奴真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惠福帝姬听得委屈而难堪。 委屈是丈夫无礼、欺辱自己至此,难堪则是寻常女子受了丈夫和婆家欺负还可以回娘家去告状,可是她不敢。 她怕言官御史弹劾,更怕宫里压根就没人肯帮自己,最后自取其辱,不仅拿王昪没办法,事后还要被他和他的妾侍们取笑。 当今官家是她的兄长,但毕竟不是同母所出,交情甚浅;她的母亲虽然位分尊贵,但毕竟已经过世多年;她的外家虽然也曾经显赫过,但时移世易,也已经泯然众人。 至于婆家——婆家要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驸马怎么会如此无礼? 名为帝姬,可她环顾左右,却找不到一个依靠,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九哥来了,惠福帝姬恍惚间察觉到了一丝朦胧的希望,只是她在困境中挣扎太久,忽然间伸过来一根救命的绳索,竟不敢往上攀! 万一那是假的呢? 万一九哥也劝她跟王昪好好过日子,做国朝女子的典范、皇室帝姬的标杆呢? 不将一切说破,她心里尤且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给予自己一丝小小的安慰,幻想兄长也是在意自己这个妹妹的,但若是将一切都说破,那真是想再继续欺骗自己也难了! 惠福帝姬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凄楚,嘴唇开合几次,终于道:“外边冷,九哥且入内来说话吧。” 李世民见状,不禁叹一口气,与她一道进了内堂,第一句便问:“还疼不疼?那大夫医术好吗?罢了,差人去请个御医瞧瞧,朕才能放心,我们珠珠生的这样美貌,若因此留了瑕疵,岂不可惜?” 惠福帝姬神情猛地一颤,再看他时,眼底已经有了盈盈泪光,哽咽道:“九哥……” “你这傻姑娘,遇上这种事,怎么也不告诉宫里?见不到朕,还有你嫂嫂,还有两位太后,怎么能忍气吞声、委屈自己?” 李世民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冷凝,杀机毕露:“他王昪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朕打了胜仗,赎他回来,现在他们全家都在上京吃雪!受了朕的恩惠,还敢欺负朕的妹妹,朕看他是活够了想找死!” 惠福帝姬没想到九哥会这么说,一直无处寄托的那颗心脏仿佛也有了安身之所,起初还只是小声抽泣,到最后,却是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遭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李世民心平气和的等她哭完,又温和道:“珠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受了委屈就进宫去跟哥哥嫂嫂说,你有家,有亲人,他王家难道比天家还了不起?你是太上皇的女儿,金枝玉叶,哪有被臣下欺负的道理!” 惠福帝姬哭道:“九哥,我怕,真闹大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