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瞌睡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眯眯道:“小官人已经在舟里等,姑娘快快来吧。” 他跳下来牵缆绳,又搀扶甜酿:“姑娘快进去吧,仔细雨淋。” 甜酿在他搀扶下跃上客舟,匆匆往内行:“圆哥哥。” 无人应答。 舟尾处,月白的衣袍被风雨吹拂,蹁跹若舞。 “圆哥哥。” 艄公跃上船,客舟滑入迷蒙水面。 甜酿慢下脚步,抓着手上的褡裢,再喊了一声:“圆哥哥。” 那人转过身来,清俊如四月柳,明朗似天边月。 甜酿顿住脚步,默默的注视着他。 两人隔着飘摇细雨对望。 相识相伴很多人,彼此早已熟悉对方的相貌,性情,乃至心思。 甜酿突然觉得喉间干涩不能言,紧紧的扶住船舷,手攥的发白,慢慢回首一看,舟已然离岸,翩然飘入水心。 这是一处颇为偏僻的河道,但连着运河,顺着水路往下,可至金陵、镇江、姑苏、吴江许多地方,甚至还能走的更远,钱塘、闽地、两广。 “张圆呢?”她缓缓问他。 “聘则为妻奔是妾,妹妹这一步棋,可下错了。”声音闲适柔和,宛如闲敲棋子落灯花。 “张圆呢?”她咬住自己的唇壁,声音生硬。 “我今日邀请赵窈儿泛湖,这会儿,赵窈儿应该坐上了张圆的船,正在泛湖吧。” 她眼眶酸涩欲涨,直勾勾的盯着他。 施少连微笑:“雨丝把妹妹的衣裳头发沾湿了,妹妹去舟内坐?” 甜酿不肯动,深喘一口气,转动眼珠环顾四周:“你为何会在这?张圆为何又不在?” 施少连轻耸肩膀,微笑:“我让宝月告诉张圆,换个地方接二小姐。” 她脸色发白:“你又如何知道的呢?” “因为我懂妹妹。”他柔情蜜意的注视着她:“我不对妹妹说那样的话,妹妹如何会去跟祖母提退婚,妹妹费尽心思谋划的婚事,又如何会凭我的一席话就轻易放弃了呢。施家那么多人,凭张圆如何就能招招摇摇走到妹妹面前,那样的互诉衷肠,宝月的父母兄妹都在我手下活命,如何能这么安安份份的替妹妹谋划呢。” “妹妹那么小,就能想办法从私窠子里逃出来,如今,也要想办法从施家逃出去吧。” “所以哥哥就等着,守着,看着我自投罗网?” 他轻轻喟叹,像无限的惋惜和怜悯:“妹妹和张圆少年情深,不这样,怎么断了妹妹所有的念想。” 银白的雨针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落在她的长睫上,湿漉漉的压着往下坠,眼前的人影模糊,景致更是模糊。 甜酿蹙眉,面上俱是寒冷雨意,唇色已熬的惨白,默默的凝视着眼前的雨帘,铺天盖地,绵绵无尽。 “舟已离岸,四下水茫茫,我知道妹妹深谙水性,但舟下撒着渔网。”他缓缓的走过来,温柔看着她,“妹妹离船舷远一些,若是不小心跌下去弄伤自己就不好了,船舱内有热茶,妹妹进去暖暖身子。” 他翩然而来,捉住她冰冷的手,见她僵硬又漂亮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温柔一笑,执起素手呵在手心暖一暖,揉一揉,体贴周全,如冰雪消融,春风化雨,熨帖人心。 她像是被抽去了体内的骨头,又像是被冰冻住脚步,顺从的被他带着,乖巧的坐在椅上,手内塞入一杯热茶,肩头披上暖衣,又有热帕,在她雪白的脸颊上一点点拭去雨水。 甜酿宛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他在一旁怡然喝茶,拉起半幕竹帘,看外头雨势连绵,水面涟漪万千。 许久许久之后,不知客舟已过何地。 甜酿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是她常用的那只莲瓣盏,她黯然问:“为什么呢?我究竟错在哪儿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张圆……我明明可以过的很好。” 施少连将目光挪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