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眼神终于在这一刻又变回了澄澈如少年时模样,道:“观月,不,殿下,我已决断,自愿为我朝守疆,再不回京……今日一别,来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过往我做错了很多事,被别人蒙蔽也好,自己蠢笨也好,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语气与以往相比奇怪了很多,黎观月皱起眉看他,靳纵郑重其事地站起身,道:“靳纵愧对殿下,耻于自己过往蠢钝行径,留在北疆是为赎罪,今后只愿殿下您……万事相宜,千般吉愿。” 他恭顺地跪地俯拜行礼,这是极高的尊礼,自当年幼时宫中相遇,算上前生今世已有二十多年,靳纵再次向她跪拜。 黎观月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滋味,她突然若有所感:也许这就是今生,她与靳纵见的最后一面——两人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没有立时回答,靳纵也就那么默默地跪着,一言未发,良久,黎观月才平静地开口:“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说完,她没有再回头,直接离开了这里。脚步声远去到渐渐听不见,一直跪着的靳纵才终于动了动,抬起头,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多少曾经美好的年少、多少策马同奔、并肩而行走过的艰难日子,最后还是这样如落花流水一般,轻飘飘便消散了。 ……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黎观月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宋栖,略显敷衍道:“不是。” 她想的,是能预见到的回京畿后的莫测风云——为了不落入前世那样被动悲惨的命运,大越不能交在黎重岩手中,更何况他前世已经险些丢过一次江山。 可尽管黎观月的计划已经在稳步推进,但黎重岩——前世那样刚愎自用、薄情寡义的人,心甘情愿将权力拱手让出吗? 如果真走到兵戈相对的那一步,黎观月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他……要杀吗?还是囚禁起来? 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对“篡位”、“夺权”有什么愧疚和敬畏感,黎观月要大越万民安宁、江山掌握在黎家人的手中,如果黎重岩做不到,那就她这个姐姐来“帮”。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即使前世她没有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和山洪而死,而是被送到庄子里软禁,她也会暗中筹谋,在江山有危时伺机杀回京畿,真真实实做一回他们口中的“大逆不道”。 可毕竟……黎重岩也是她的同胞弟弟,父皇和母后如果还在世,他们也一定不想看到姐弟之间走到你死我活、非要见血的地步吧…… 黎观月无意识地摩挲着马车扶手,眼光投向辽远的天际,余光看到宋栖愈发瘦弱、病气怏怏的面容,她稍微愣怔了一下,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认真打量起他——宋栖这是怎么了? 她惊诧之余,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此时竟然也慢慢在脑海中成型…… 而另一边,宋栖看着被放下的马车帘子,重重帘帐后,黎观月的侧脸轮廓模糊,不管是刚才她淡淡的眼神,还是明显不愿与他有过多交流的态度,都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恐慌感—— 不管自己怎么做,似乎都与黎观月隔着一层,这种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态度,让宋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看着紧闭帘子的马车,内心惶恐的同时,竟然生出了些阴暗的想法——他宁可黎观月怨他、恨他,杀他报仇,都不想再这样被无视…… 正当他眼睛死死盯着时,肩膀突然被从后拍了一下,宋栖猛地回头,撞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季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复在黎观月面前的憨直纯良,他此时身上竟有些阴鸷的意味。 两人眼神对视着,谁也没让谁,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直到宋栖身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不耐地蹬了蹬蹄子,季延才突然一笑,漫不经心道:“宋大人,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就当你没有,也别挡着我给殿下送茶的路啊。” 他扬了扬自己的手,将手中的茶包展示给宋栖。补充道:“我们乌秦上好的茶叶,记得当年大越先皇到乌秦为我和观月议婚时,可是非常喜爱它呢。” 季延笑语盈盈,下一刻就毫不客气地拉动缰绳,驱使自己□□的马挤开宋栖,扬长而去。 宋栖看着他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背影,恨得咬紧了牙,连带着胸腔处的旧伤都隐隐作痛,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虽然气恼、妒恨,却出乎意料地只在原地紧紧盯了一会儿季延,什么都没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