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纵本是戴罪之身,被剥夺了官职,就不该继续任官,但你们拿出未曾废除的九品中正制来为他找补,靠荫庇寻得官职……可以,律令没禁止的,本公主也不能说是错。” 她轻轻叩了叩指尖,声音冷淡下来:“不过,去北疆任官不再回京的决定,可不是本公主的命令——靳纵要做什么,都已与我、与公主府无关,两位向我兴师问罪,未免太无理了吧。” 靳兄听了她的话,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他、他自己要留?这不可能!” 黎观月不置可否,拍了拍掌,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走来,恭恭敬敬地为两人呈上一封信,靳父铁青着脸打开信,一眼看到熟悉的字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将信拍在桌面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靳纵在信中给他的父兄写了什么黎观月并不清楚,只是看过信后,一贯的对她有偏见、得理不饶人的靳家两人竟然没再纠缠下去,这对于黎观月来说,真是十分惊奇了。 本来还打算借机弄点波折、挫挫靳家威风的,现在那两人不说话了,反倒让黎观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站起身:“行了,两位爱子、爱弟心切,本公主也非不谅解的人,今日之事就不算冒犯……只是有一点,还需要靳大人费心。” 她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让靳父心里高高悬起,果然,下一刻,当着黎重岩的面,黎观月直接道:“北疆骆氏,你也是知道的吧?当初为震慑匈蓝,骆氏主动领兵北迁,现在边防稳固,我与陛下商议,觉得也是时候让他们回来了。” “骆家两兄弟领兵回来想要换个闲职,自然不便再任将军,我仔细想过后,认为兵部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而靳大人你既为兵部尚书,日后也还需你多帮协他们,莫让忠臣良将受了委屈。” 黎观月说着话,听在靳父耳中越来越让他心惊,说到最后,他已经捏紧了拳头,再也忍不住得猛然高声喝道:“长公主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陛下还在这里,你竟然、你竟敢擅自插手朝政!” 他气得发抖,一瞬间都忘了尊卑,站起来就差把手指头戳到黎观月脸上般连声质问。 “靳大人,何必这么惊慌愤慨,我做的这些……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的桩桩件件,不都是在插手朝政吗?” 黎观月慢悠悠地冷笑道,这番话一下子让靳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就出了一身冷汗。 “黎……黎观月,你竟是装也不装了,我就知道,你是有狼子野心的,你、你大逆不道!” 靳父说话声音都不连贯了,他惶然地转向黎重岩,大喊道:“陛下!陛下!您还不治罪于她!她这是要谋反啊!” 靳家两父子转头望向黎重岩,却见对方低垂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茶盏,对刚才黎观月的话语半点反应都没有,察觉到靳父的目光后,黎重岩才抬起头,动了动嘴唇慢吞吞道:“朕不介意,阿姐说得都对,你按她说得来就是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黎家的江山,阿姐也信黎,怎么能算谋反呢?” “这……这……”靳父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脸色涨得通红,磕磕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黎观月听了这话,倒是很意外地挑眉看了一眼黎重岩,只是他又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她收回目光,悠悠地道:“靳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笑眯眯的样子显得无害极了,靳父此时却再也强硬不起来了,甚至还从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恐慌和凄凉来——往常还能借着皇帝的势与黎观月斗一斗,可现在,他们旧派怕是一丁点儿最后可依仗的东西都没了。 靳父嗫嚅着嘴唇,半天没说话,黎观月支着下巴悠闲地看了一会儿他青青白白的脸色,等得烦了才下了逐客令:“那便这样吧,等骆氏的人去兵部任职,靳大人记着好好关照一二就行。” “靳大人爱子心切,必然不愿看到靳纵在北疆受苦,骆氏在边疆经营多年,虽然回京,但也还能在那里说上几句话的,您好好待人,靳纵也就能更受些照顾。” 这话里话外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靳父自然听了出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黎观月,仿佛不相信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 不死心地又望向黎重岩,他想求情,可黎观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瞥过来,他全部的话就哽在喉头了。 良久,靳父才弯下腰,深深地行了个礼,颤颤巍巍地道:“……是,殿下的吩咐,老臣必当……竭尽所能。” 目送着两人出了殿门,宫人也依次退下,殿内又恢复了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