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色如夏花般娇艳,可坐在榻上的妇人一袭素衣,系着暗色抹额,脸色苍白,神情怏然,整个人透着沉沉暮气。 半晌她方叹了口气,将手里正结着的丝绦放在衣裳上端详,问梅大嫂子道:“你瞧这么着可好看?这颜色,可配明城的衣裳?” “太太眼光还会有错?少当家一准喜欢。”梅大嫂子哪能叫江氏岔开话题去,“我可听大伙都在讲,那杜昭是个大将军,手底下几万兵,他这一反,朝廷非乱了套不可。咱们金汤寨再不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等过了这个年,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 江氏低着头,微微苦笑:“我的眼光?天底下再不会有比我眼光更差的了。” 梅大嫂子听个正着,忙道:“哎呀,我的好太太,这是什么话,都说乱世出英雄,咱们寨子上下几千口都等着跟大当家谋个正经出身呢,不知多少人羡慕太太你慧眼独具,咱们大当家又不像其他山寨那些杀千刀的,见着漂亮姑娘就往回抢,他可是做大事的人,将来少不得封妻荫子,到时候咱们少当家可就享福喽。” 江氏被梅大嫂子触动心事,怔怔出了会儿神,低声道:“若真有那一日,只盼着爹娘能原谅我这不孝女,就算死也能闭上眼了。” 这话出口,她不由眼睛一热,面前一片模糊。 几年下来,梅大嫂子隐隐知道她心结。 但梅大嫂子觉着当务之急不是说这个。 在一众外人看来,隋凤同江氏多年夫妻风风雨雨过来,患难与共鹣鲽情深,可梅大嫂子却早就发现,这两口子私底下竟是相敬如冰,几日也未必说上一句话。 所以突然多出个性格开朗的美貌女子在金汤寨长住,才会叫她这般如临大敌。 她抬头看看窗外空荡荡的院子,压低了声音劝道:“太太,都说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那姓宋的是什么人,做买卖的商户,最爱这一本万利的勾当。你守着大当家这么些年,可不能便宜了她,就算是为了大姑娘、少当家,你也该软和软和,好好的对大当家,先把人哄回来再说。这男人啊,你只要叫他面子好看,他还不是都由着你?” 江氏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 梅大嫂子还待再劝,里屋响起了窸窸窣窣声,跟着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娘!” 不等江氏应声,梅大嫂子慌忙站起,笑道:“哎呦,少当家的醒了,我来抱,哈哈,这时候起刚好,不耽误夜里睡觉,来,咱们收拾收拾,洗把脸,先试试太太给你准备的过年衣裳。” 说话间她进了里屋,江氏听着儿子一醒来就撒娇:“不嘛,我想去跟胜子玩。”索性坐回了原处,将身体向后靠在了锦被上,望着窗外出神。 胜子是梅大嫂子的二儿子,只比隋明城大了半年。 过了一会儿隋明城穿戴停当,六岁的小子正是精力旺盛能闹腾的时候,他这一醒,梅大嫂子和江氏再没空闲继续先前的话题。 一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几。 正像梅大嫂子担心的那样,宋家人在金汤寨住下来,半个月时间够他们融入其中,和金汤寨的头目寨丁呼朋唤友,乐不思蜀。 宋家的根基在北地密州,他们将北地盛产的皮毛药材卖到南边,再换成南方丝绸茶米贩运回北地,为打开商路,十几年前就开始同邺州的土匪打交道,拜山头,交孝敬,依足了江湖规矩。 这宋姑娘闺名安如,极得家中老太爷宠爱,从小和生意伙伴齐氏的嫡孙订了亲,宋齐两家一北一南,想着联手赚天下人的钱财,谁知在宋安如十六岁那年,齐家树大招风,遭人入罪,竟落个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宋安如就此守了望门寡,婚事一下子成了老大难,拖延到如今二十好几,更是高不成低不就,不要说门当户对,想找个差不多的人家续弦,还担心对方是冲着自己的钱财而来。 买卖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宋安如从小抛头露脸的惯了,往日里这金汤寨她跟着家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