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吗?”原野低声问,“暴尸荒野的人入不了轮回。” 纪心言有点意外,意外他居然有这种想法。古人迷信她知道,但作为炎武司的人,杀人应该不至于让他这般难过吧。 她闹不清原野心态,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好,便说:“在我们家乡,都是把尸体火化的。” “火化?” “就是火葬?”纪心言解释,“应该和入土为安一样吧。” 原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问:“你家乡是哪啊?你想起来了?” 纪心言:“……我家乡就,就那个哪……” 原野挑眉,等她下文。 “说了你也不知道,难道天底下所有的地方你都知道?” 原野眨眨眼,接不上话。 纪心言换了话题:“韩大人可以回京城了吧?我想快点离开这。” 原野闷声道:“那要看世子手里有几个这样的据点了。” 他拿起一块尖石,一下一下地划着地上的泥。 夕阳的光隐入水下,半个月亮爬上了天。 小楼二层,韩厉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对面坐着安王世子沈少归。 酒壶已空,沈少归命人拿了一壶新的。 韩厉看向微有醉意的同僚,又看看被他随意丢在一旁的佩剑。 “听闻当年皇上尚是太子时,东宫意外走水,是世子冒死将太子救了出来,皇上将宫中铸剑师所作‘鸣风’赐与世子,可是这把?” 沈少归瞥了眼那把剑,只觉得它不似平日那般漂亮,反而多些阴森之意。 “正是。”他收回视线,碰也没碰。 韩厉瞧了他片刻,笑道:“刀剑自铸成之日起,就是用来饮血的。怎么到世子这,反而嫌弃它呢。” 沈少归一愣。他不过一点点不适应竟这么快就被韩厉看出来。 “让韩大人见笑了。”他坦然承认。 韩厉道:“世子是第一次杀人?” 沈少归点头:“宫中争斗不见血,今日这种在下确实……” 他自嘲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厉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沈少归喝了酒,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第一个据点竟然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韩厉道:“世子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将来必定远在我之上。” 沈少归皱眉,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龙裕为什么要死抗到底,明明老婆孩子都有了,跟我回京城就算不能当官,至少也有安生日子。为什么要造反呢?” “为什么要造反?”韩厉失笑,他凑近沈少归,极轻极轻地说,“这话你要去问皇上啊。” 按史书所说,小晋王造反带兵攻皇城,先皇也就是当时的辽王带兵平叛。 但这是胜利者的史书,熟悉大豫朝历史的都知道,真相是反过来的,先皇才是带兵攻皇城的那个。 沈少归自然是熟悉历史的,韩厉这话说得太离谱,以至于他愣了许久才相信自己没听错。 正因为这话太离谱,反倒毫无可信度,不能成为韩厉的把柄。 这其中微妙的平衡,他把握的刚刚好。 而这次的话头恰是沈世子先起的。 沈少归缓了缓,同样轻声说:“韩大人,我们都喝多了。” “世子叫我来喝酒,难道不是为了喝多吗?”韩厉意有所指。 沈少归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果真什么都逃不过韩大人的眼睛。” 韩厉笑而不语,等着他先说。 沈少归单指划着酒杯,可能真的喝多了,凤眼带上几分轻佻之气。 “右司成立之日时,就明确规定,不可与左司处理同一案子,不可接触涉及皇亲国戚的案子。左右两司名义上平等,实则左司在右司之上。”沈少归歪头,“韩大人,你以为这次何以让两司一同执行任务?” “世子不是说了吗,皇上怕你经验不足……”韩厉道。 沈少归笑着摆手:“韩大人,此处就你我二人,这些面上的话就免了。忠义堂在剑州活动越发多,剑州又是我父亲封地,圣上难免忧心。这次派我来清剿忠义堂,一方面可以借安王府的兵力,另一方面,韩大人正好在此处,可以一并监视我与王府的动静。” 韩厉唇角微弯,冷淡地笑着。 炎武司各地卫所皆为陆骁一手所建,又在左司手上发扬光大。右司成立不过短短两年,沈少归空有督卫之名,却无法顺利调遣各地卫所司使。 但他毕竟是世子,即便司使们心中不屑,面子也一定会给足。更何况,剑州还有安王府在背后支持,剑州卫所自然会更配合。 所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