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允知道,这一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撑过去的。 每当身体本能的自我防御意识被提升到极致时,蛰伏在体内的那股□□内力便开始蠢蠢欲动,细细密密的血丝,逐渐从少年眸底涌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 一个路过的小内侍不小心滑了一跤,恰好摔到了少年跟前,等爬起来无意对上少年泛着诡异红光的双眸,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踉跄往后退去。 “殿下?”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这时轻轻搭上了少年肩膀。 青色的油纸伞面,遮住了瓢泼而下的大雨,低沉的语调,仿佛带着这世间最温柔最坚实的力量。 少年眸中血丝正盛,迷离的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云锦靴面和银白袍摆,慢慢抬头,目光上移,继而迷离的望着大雨中那个纸伞而立的高大身影。 这是……又出现幻觉了么? “殿下不要紧张,臣没有恶意,臣是来接殿下回去的。” 意识到少年可能是又发病了,卫昭不敢刺激他,特意放缓语调,同时一手撑伞,单膝跪了下去,任由雨水浸湿膝下衣袍,与少年平视着。 “你……你是来接我的?” 少年有些茫然的喃喃重复了一句。 卫昭唇角一勾,伸手,轻轻拨开挡在少年眼睛上的一绺乌丝,温柔的道:“没错,臣是来接殿下的。” 果然……是幻觉吧,现在的师父,是不会这么温柔的同自己说话的,现在的师父,也不会冒着雨来接自己的。可就算只是一个幻影,也如此的让人想产生依赖感。 少年费力的,轻轻弯了下嘴角,一时间,所有的疲惫、恐惧、伤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少年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向前栽倒了下去。手中红木板随之砸落在地,溅起一片雨水。 …… 午后在御书房与臣子们议事完毕,昌平帝就来到了惠妃宫中歇息。 起因是有内侍来报,说惠妃身体不适,自午膳后便腹痛、呕吐不止。连经数子夭折,对于惠妃这一胎,昌平帝一直是极重视的,所以忙完政事就立刻匆匆赶了过去。 所幸到时,太医已诊出病因,说是惠妃午膳贪凉吃了一碗冰粥,才引起了肠胃不适。昌平帝松了口气,也着实有些乏了,便应惠妃邀请在惠风殿歇下了。惠妃医女出身,素来精通穴位按摩法,这日也不例外,虽挺着肚子,也坚持要为昌平帝按揉穴位缓解疲劳。 连日繁忙,昌平帝难得放松精神,这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等醒来时才发现殿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竟是下起了暴雨。 “王福来!” 昌平帝一个激灵,翻身坐起,陡然想起尚被他罚在御书房外跪着的少年,匆匆披上龙袍就往外走。 王福来早等得心急如焚,听到召唤,立刻小跑着进来:“嗳嗳,陛下,奴才在呢!” 昌平帝气得踹他一脚:“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知道叫朕!” 王福来噗通跪倒在地,望向惠妃,为难道:“是……” “是臣妾不让他叫醒陛下的。”惠妃款款接道:“臣妾看陛下日日为国事操劳,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实在不忍让这些不懂事的奴才扰了陛下清梦。陛下要怪,就怪臣妾吧。”她语气随意,甚至带着两分撒娇意味,显然有恃无恐,说完,还特意抚了抚隆起的腹部。 “惠妃,你罪过大了!” 昌平帝豁然转过头,双目喷火的望着身后女子,几乎是低吼出声。 “陛、陛下!”惠妃一怔,花容失色,吓得跪倒在地,面上却不甘道:“陛下难道忘了,臣妾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流掉的么?现在,陛下竟要因为那谋害臣妾孩儿的凶手来责怪臣妾么?” 昌平帝面色铁青,咬牙道:“龙胎之事,朕迟早会查明真相。可朕警告过你,在此之前,莫要再打太子主意,你是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么!” “传朕旨意,惠妃品行不端,公然忤逆朕意,责令禁足宫中,反省三日。” 冷冷甩下最后一句话,昌平帝便拂袖而去,看也没看脚下瑟瑟发抖的女子一眼。 …… 此时出宫并不容易,卫昭抱起昏迷在雨中的少年,复又回到了内阁。 老内侍见卫侯去而复返,怀中还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顿时大为惊讶,等看清那少年竟是太子时,简直惊得合不拢嘴。 内阁里有专供阁臣休息的软榻。卫昭将穆允放在榻上,转身吩咐那老内侍:“快去准备姜汤、热水、毛巾和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是、是。” 老内侍虽搞不清楚状况,但贵在手脚利索,很快就将除了姜汤外的另外三样拿了过来,只不过衣袍是他们内侍平日穿的材质平平的灰色袍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