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席散后,昌平帝立刻召见了卫昭:“爱卿以为,王伦所言是否可信?” 卫昭坦然道:“可信亦可疑。” “敬王明明有机会私下想陛下禀报此事,却偏偏选了端午宴如此隆重的场合,如今百官人人自危,都害怕自己会成为谛听的下一个目标。敬王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搅乱了整个朝堂,甚至是整个帝京城。” 昌平帝叹了口气:“那依爱卿看,王伦口中说的那个无名少年,会不会就是当年被李天师囚在丹房的那个少年?” 卫昭摇头:“此事臣也不好下定论。当年谛听中的杀手,很多都是孩童时便被送进宫中秘密训练,那样年纪的少年,应当不少。除非有人能证明,当年被李天师囚禁的少年,会使用鬼蜮剑。” 君臣二人对望一眼,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淳于傀。 卫昭道:“敬王显然有备而来,这两日,臣会找机会去探一下敬王所居驿馆,看有无异样。” 第72章发病 当夜,卫昭就换上夜行衣,悄然潜进了敬王一行所居的明德馆。 探查一圈后,卫昭将视线落在西边一处亮灯的小院里。他蛰伏在对面屋脊上细听动静,不多时,吱呀一声院门打开,敬王从里面走了出来。 敬王身上尚穿着庄重礼服,显然宴会结束后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进了这处小院。院门随即合上,再无其他人影,但院里的灯却还亮着,显然是住着人的。 卫昭欲一探究竟,不料刚靠近院墙,就敏锐的察觉到院落四周密密布着许多擅于藏息的高手。若贸然行动,必会暴露行踪。卫昭只得重新跃回对面屋脊,又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院内终于窸窸窣窣有了一点动静。很快,院门再次打开,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摆满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婢女端着托盘在夜色中熟练穿行,七拐八拐,最后进了后院厨房,将那些瓶瓶罐罐悉数倒进了一个用来丢弃烂菜叶子的竹筐里。 卫昭一路尾随,待婢女离开后,推门而入,从竹筐里捡起一只瓷瓶闻了闻,只觉一股药草味儿在鼻尖萦绕,并辨不出是什么东西,沉吟片刻,便将那些瓶罐悉数捡起纳入怀中。 出了厨房,卫昭再次折向小院对面屋脊,刚靠近,忽听浓稠夜色里传来缠斗声,正是小院方向。 卫昭加快速度掠向屋脊,张目一望,只见小院上空寒光闪烁,十几道黑影正围着中间另外三道黑影,剑光四溅,斗得难解难分。很快,又有数条黑影自院内拔地而起,加入到战斗里,被困住的三人见大事不妙,猛掷出一个□□,朝驿馆外逃去。 那些负责看护小院的高手倒也不恋战,见人逃走,再度悄无声息的四散蛰伏起来。等驿馆守卫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空气一片死寂,哪里还有半点恶战痕迹。 卫昭又待了片刻,心知这小院中的秘密并非一时半刻能破开,需另想良计才行,亦悄然离开。 …… 从猎苑出来之后,穆允就感到有些不适,等被高吉利一路搀着进了马车,便冷汗淋漓的瘫软在榻上,再无多余力气。 “殿下可好些了?可要奴才去禀明陛下,传个太医过来?” 高吉利隔着车门,担忧的问。小殿下的脸色实在太差了,他很不放心。可小殿下对请太医这件事又素来很忌讳,高吉利不敢擅自做主。 穆允神智有些不清的蜷在榻上,眉心紧蹙,额上、面上及手脚心全是汗。闻言,少年极力压下眸底涌出的血丝,哑声道:“无事,不必管我。” “不要,不要惊动其他人。” 又一阵剧痛自丹田深处涌起,少年死死咬唇,右手五指紧攥住身下薄毯,纤丽的面苍白得几近透明。过了好久,这一阵痛才慢慢褪去。 马车还在飞速颠簸,少年睁眼,星眸木然的望着摇晃的车顶,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诡异的泛着红光的血线,再度自左臂慢慢浮出,从中指一直蔓延而上,边缘处泛着青光。只不过,这次血线的长度,直接蔓延过了肘部,比上次更长了。 穆允偏头,面无表情的盯了那血线片刻,便放下雪袖,往里面缩了缩,把自己更紧的蜷在一起。 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外部刺激、他也没有擅动那股内力的情况下,突然发病…… 他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那只香包……昨夜敬王带来的那只散发着奇怪味道、诱他心智大乱的香包,必是出自他之手。 那个魔鬼,永远都知道如何轻而易举的拿捏他的痛处。 今日……呵,今日敬王故意当众提起谛听之事,是第二件大礼么? 穆允再度疲惫的闭上眼,长睫却止不住的轻轻颤动着。 他知道,这一日迟早都会来的,他也知道,他是注定要沉沦进黑暗里的,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呢。少年迷迷糊糊的想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