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淳于傀脖颈被扭得咯咯作响,呼吸困难,面色酱红,但他依旧发疯一样的扭曲的笑。 “卫侯自诩清高,可说到底,卫侯和贫道,甚至和贫道的师父,是一样的人啊。那解药,贫道可以告诉卫侯在哪里,可卫侯敢用吗……” 淳于傀忽贴着卫昭耳根,絮絮低语了几句,在卫昭刹那僵滞的面孔中,淳于傀溢满报复快感的笑道:“卫侯,你敢用吗?” 说完这一句,他忽又直勾勾的把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雪袍少年身上,露出一抹诡异而恶意的笑:“殿下,你要记住,这世上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在觊觎你的美色,觊觎你的身体,与贫道并无差别,哈哈,哈哈哈——” 卫昭面色阴沉欲滴,目中火星四溅,用力一扭,淳于傀惨叫一声,复又破烂一般掉到了地上。 “带下去,好好留住他这条狗命!” 卫昭从牙缝中挤出一行字,冷冷吩咐。 穆允本想上前,见卫昭动了真怒,吓得又把脚缩了回去。 几名亲兵利索的把淳于傀拖了下去,这时又有将士从外进来,询问:“侯爷,外面那些人如何处置?” “先羁押起来。” 卫昭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破旧的小屋很快安静下来,就剩师徒二人。 …… “不是胆子挺大么?怎么不说话了?” 卫昭自捡了把椅子坐下,眼皮一撩,落到对面少年身上。少年身上斗篷已掉落在地上,想是方才缠斗中掉下的,此刻眼微垂,长睫浓密如扇,随他声音轻轻颤了两下,手里尚握着半截断掉的剑,乌发与雪色发带缠在一起,紧贴着颊,愈发衬得小脸雪白,显然是吓坏了。 少年不吭声,气氛便僵着。卫昭心里再气再怒,终究庆幸自己及时赶到,这个小家伙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心肠一软,于是拍了拍腿,道:“过来。” 穆允却不知卫昭要如何与他“算账”,他既心虚,又茫然,甚至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在。他不知道,淳于傀最后到底和卫昭说了什么,但从卫昭反应来看,绝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很害怕,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解药,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更害怕,他永远都不能变回正常人,永远都只能做一个不见天光的小怪物。 如果那样,他宁愿自戕。 反正大仇已报,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已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他手中,包括“寿终正寝”的武帝。他虽然很想努力的活着,待在便宜师父身边,可如果便宜师父真的嫌弃他,不喜欢他了,他也绝不会死皮赖脸的做他的负累。 他对这世上的人和物本就没有什么留恋,唯一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便宜师父而已。可笑那些天天提防着他、绞尽脑汁想陷害他的官员和后妃皇子,以为他多想做那个太子。要不是为了报复便宜父皇,要不是不想和武帝投同一批胎,要不是便宜师父时隔多年突然出现,他早沉到湖底去追寻他的自由去了。 如此一想,穆允倒突然生了几分释然和决绝。 少年深吸一口气,依旧紧捏着那把断剑,慢慢走到卫昭跟前,准备把腹中早备好的慷慨之词一股脑说出来,表达自己绝不为狗皮膏药绝不惹人嫌的决心。然而才只张了张嘴,身子一轻,便已被人揽着腰肢按到了怀里。 卫昭道:“把左手伸出来,让师父瞧瞧。” 少年浑身一僵,藏在雪袖里的手反而往里缩得更紧了,连前一刻还柔软的腰肢,也瞬间紧绷了起来。 卫昭并不用强,只放低放柔语调,重复道:“听话,把左手伸出来,让师父瞧瞧。” “怎的,藏这么紧,是藏了金子还是银子。” “徒弟大了,知道藏私房钱了,连师父也不孝顺了。” “罢了,你就藏着吧,也不怕捂出霉来……” 卫侯爷把年轻时油腔滑调的功夫都重新使了出来,絮叨半天,也不知是真管用了,还是腿上的小家伙终于被他唠叨烦了。少年咬唇,终于极慢、极慢的把蜷着的左手从雪袖中伸了出来。 鳞次栉比的青色蛇纹,印在雪白肌肤上,仿佛真有一条蛇在雪袖见游走一样,触目惊心。 少年何其敏感,捕捉到卫昭失神一瞬,顿时触电一般,要把手缩回去。 “唔,还挺好看。” 缩到一半,少年听到那熟悉的低沉男音,在耳边如此道。 穆允慢慢抬起头,错愕,惊诧,难以置信的望着卫昭,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 卫昭唇角一勾,道:“殿下难道不知,青蟒在书中乃是神物,在臣的家乡,有一个传说,凡以血饲神物者,皆能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要不那解药吃一半留一半?” 少年眼睛终于一红,滚出大颗泪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