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猜罢。” 薛岚因那双漆黑的桃花眼悠悠一转,旋即深信不疑地朝晏欺道:“依我看啊,劫龙印在谷鹤白手里出了问题,你又对此一直保持怀疑态度,为了确认真相,首先会前往北域白乌族亲自查探那张人皮……你说,我判断的对不对?” 晏欺没说话,半张脸颊埋在黑夜落幕所围绕的大片阴影之中,也看不太清表情如何。 薛岚因得意洋洋地开口催促道:“师父?” “……你猜错了。”晏欺翻了个身侧往床榻里端,头也不回地驱赶他道,“滚吧。” “嘶……你这人怎么这样?”薛岚因瞬间方寸大乱,赶忙凑上去扳他胳膊道,“哎!喂,师父!” “快滚。” “你简直是……唉,我的师父,您多大年纪了,老骗小孩儿,有意思吗?” 晏欺冷笑一声,不知是方才哪句话又戳他心窝儿了,愈发咬牙切齿道:“……我多大年纪?我自己心里有数!” “不、不不不是?!”薛岚因立刻诚惶诚恐道,“师父您……貌美如花,青春永驻!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父!” 第59章心酸事 祸水河畔,已至深夜。 璧云城中肆意泛滥的喧嚣逐渐远去,转而被庞长夜幕所笼罩的沉冷死寂大片覆盖。 沈妙舟将沾了血的巾帕浸入河水中反复清洗,用力揉搓,及至那鲜红刺目的印痕有所消退,方才将它捞起,轻轻晾在一旁。 “薛尔矜那剑刺的不重,毕竟……没多少功底。” 她将崭新的绷带汲了药汁,一层层叠好,而后一丝不苟抓过谷鹤白的手掌,道:“你该庆幸,他没精明到直接用自己的血来伤你。” 谷鹤白低笑一声,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嘲讽。 沈妙舟侧目看他,良久,扬手甩干腕间凝结成串的晶莹水珠,微微站直了腰身。 ——随后,“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分毫不差地抵在谷鹤白喉间。 咫尺之距,只需贸然前进一分,即可立马取了他的性命。 “师弟,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剑指咽喉,谷鹤白却是安然不动,仿若没有丝毫惧意。 沈妙舟眸色一凌,幡然喝道:“师弟!” “是我做的。”谷鹤白同样起身,迎上眼前冷厉一道剑光,一字一句道,“……是我做的,师姐又打算如何?” 沈妙舟难以置信道:“谷师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擅用厉鬼刀,私自闯入洗心谷底,还险些引起外族纷争——你……你是有多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师姐,北域白乌族人选择和晏欺联手。”谷鹤白沉声道,“而东南长行居表面与那魔头不共戴天,实际易上闲将他那混账师弟护得严严实实——都到这般地步了,你还看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沈妙舟手中剑柄微颤,难忍痛心道,“就算是这样,我聆台一剑派……犯得着和他们那群人争强斗狠吗?你拿着厉鬼刀去对付一个魔头,那又和魔头本身有什么区别?” 谷鹤白目光骤然加深:“那师姐情愿让劫龙印和薛尔矜同时落在晏欺手里,日后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无人能敌吗?” 沈妙舟蹙眉道:“你既有意阻拦晏欺夺印,为何不向复丘提前说明?他要是知道劫龙印会遭晏欺觊觎,必然会派人前来帮你。” “师兄?……找他?”谷鹤白险些失笑道,“师姐,你二人多年夫妻,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他自打十六年前薛尔矜一死之后,就一直久在山中内疚自省,坚持认为是自己失职造成的悲剧。那样一个温吞保守的人,根本没法下狠手将薛尔矜和晏欺直接抓捕上山——师姐你若不信,便去问他,他保证会和你说少惹是非,约束自己。那么多次了,哪回碰到薛尔矜,他不是手下留情的?” 沈妙舟轻叹着说道:“事实上,的确如此啊……十六年前,是我们看守不利,才会害得那孩子失血暴死。人又是晏欺一手救活的,薛尔矜到底是最无辜那个,复丘自然不肯再伤他害他。” “师姐就甘心如此了?”谷鹤白毫不留情地揭她伤疤道,“十六年前,你的丈夫,正与你燕尔新婚,情深意浓,孩子都没能留下一个,就被晏欺一掌拍成了残疾,你难道……” “别……别,快别说了,师弟……”沈妙舟颓然摇了摇头,眼神登时涣散疲弱下来,一时连剑都没法握稳,咣当一声脱力砸在地上,就像她那颗早已摔至粉身碎骨的心脏,全然失去了拼凑完整的能力。 她自幼便与莫复丘一同长大,当初执意嫁他也是她一人做出的决定。原该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一对极佳姻缘,哪知他二人成亲没过多久,莫复丘便在那洗心谷一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三年人事不省,聆台一剑派中所有事务,都由谷鹤白一人代劳。 沈妙舟守了莫复丘足足三年。 三年的漫长时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