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 因为有两辆马车在,队伍走得并不快,过了五六日,也才走了大半儿。 这一日天气阴着,三月春雨如酥,随风落在脸上,柔润微凉。 意境固然不错,却也叫人着恼——靠近西洲的地方有一道起伏叠嶂的山脉,绵延百余里,中间皆是崇山峻岭,那官道还是几百年来自两封夹峙的山谷中开出来的,两边皆是高耸的山石断崖,晴日里行走都叫人心惊胆战,这等阴雨天气里,更是叫人畏惧。 路上泥泞湿滑,定王下令众人务必留意,紧跟着队伍,不可掉以轻心。 阿殷披着斗篷,也留神两侧的动静,那嶙峋怪石在雨雾中像是佛殿里怒目圆睁的罗汉,居高临下的俯视,像是随时能掉下来砸到人似的。 提心吊胆的行了大半日,后晌渐渐到了飞龙谷的谷口,曙光就在前方。 只是那雨势渐渐变大,阿殷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耳中听着刷刷雨声,忽然察觉山谷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正要留神细辨,就听前面常荀高声喊道:“垮山了,快往谷口走!” 一语惊醒雨中人,随行的侍卫当即策马往前飞驰,那两辆马车也没命似的往前跑。 后头依稀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两侧的山石开始晃动着滚落,阿殷夹着马腹,朝如意和琼枝喊,“快跑!” 队伍在雨中疾驰,不时有滚落的山石险险的擦着身子呼啸着落到旁边的河谷里,有两匹马被正正砸中,嘶鸣着滚入河中。 阿殷这还是头一回碰见垮山,心中却不觉得慌张,一面瞧着前面的路,一面留意侧方动静,算着那些山石的来势驭马躲避。 她这儿勉强能应付,前面那马车却跑得跌跌撞撞。毕竟车辆不及马匹灵活,轱辘在泥泞的路上打滑,仓促中慌不择路,车轮子好几次都险些滑入河谷,惊得车中丫鬟们扒住了车厢壁,嘶声喊着救命。 周围有身手灵活的侍卫疾驰而过,将几个丫鬟拽到马背上,阿殷跑了片刻,忽然见雨幕中有两道身影逆着人流疾驰而来,却是定王和常荀。 他们显然久经这等场合,灵巧避开滚落的山石,口中喊道:“秦姝!” 秦姝便是此次随行的遗孀,据说是定王挚友崔忱的爱妻。崔忱曾在几年前的关外墨城之战中为救护定王而死,秦姝这回跟着去西洲,便是想去墨城一遭,亲自带回亡夫的衣冠冢。 定王显然是怕侍卫们救护不力,亲自同常荀赶来。 靠前的那辆马车险象环生,却一直没动静,直到听见这叫喊,里头的年轻妇人才伸出手臂。 常荀当即握紧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上马背,定王让开常荀,就想去接里头那个孩子。 谁知那马车原本就在河谷边上打滑,秦姝蹬着马车这么一跳,侧面的轱辘当即滑空,被那疾驰的马儿拖着,却是猛然掉个方向,将正在车厢口蹲着的孩子横甩了出来。 定王伸出的手臂扑了个空,健马已向前飞驰,那孩子却是重重摔在了泥泞里。 这般凶险中,一个小孩子哪能逃脱? 阿殷就跟在马车后面,见得孩子甩落,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捞,只是孩子离得远,她哪里够得着。阿殷回马不及,便咬一咬牙松了缰绳,跃下马背捞起孩子。 她也不慌乱,抱着孩子就地跃起,借着后面侍卫送到身边的马背一点,身体再度腾空而起。她骑的马也颇有灵性,这会儿已经缓了速度,阿殷如是三次,竟抱着孩子稳稳骑回了自己的马背。 这动作一气呵成,濛濛雨幕中,劲装少女身轻如燕,像是在悬崖上轻盈腾挪的灵狐。 定王焦灼的回首,将她的举止看得清清楚楚。 谷口已经遥遥在望,后头垮山的动静越来越小,阿殷策马疾驰,猛然在河谷里的一方巨石后面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琼枝。 琼枝伺候了阿殷这么多年,自然也会骑马,原本是跟如意一同逃命的,这会儿像是被山石砸伤了马,连人带马的落在河谷里,恰恰掉落在一方巨大的山石后面,半隐半现。 侍卫们飞驰而过,没人留意她,阿殷稍稍犹豫,打消了喊人去救琼枝的念头。 刷刷雨声响在耳边,琼枝大概是伤了腿,靠在那儿大声呼救,却被雨声和隆隆之响淹没。透过雨幕,阿殷仿佛能看到琼枝殷切向她求救的目光,然而——前世在高府中的情形闪过,彼时阿殷劝说甚至哀求,琼枝却总无动于衷,何曾顾念过主仆情分? 更何况,阿殷这回本就打着要将琼枝丢弃的主意,心念一转,便目不斜视的飞驰而过。 垮山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