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地走了。 虞霈靠在树上一动不动,许久后,久到他的手指在寒风中冻僵,他才撑着玉兰树起身,用手杖稳住踉跄的身体,朝不远处那棵目睹了一切的巨大玉兰树走去。 粗壮的玉兰树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寒风中,仿佛对刚刚花园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虞霈慢慢走了过去,在玉兰树下站定。 他抬头仰望着一动不动的大树,脸上露出犹豫和忐忑的神情,半晌后,他伸手贴在虞泽刚刚摸的地方上。 树皮凹凸不平的触感从手下传来,他等了很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虞霈心中没有吃惊,也没有失望,悬在空中的心脏落回地上,没有砸出声音,只砸出一地血迹。 他抬起头,对光秃秃的玉兰树笑道:“……我没有花吗?” 从遥远的天边,远远传来世纪广场礼炮燃烧的炮声,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伴随着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的欢呼声,响彻寂静如坟墓的花园。 所有人都在欢度新年的到来,而他在一棵对他视而不见的玉兰树前笑。 所有人都在向着前方前进,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虞霈收回手,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留给玉兰树,拄着手杖慢慢往回走。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寻找他失踪的母亲。 只对虞泽回应的玉兰树不是他的母亲。 在死亡面前抛弃他的人也不是他的母亲。 虞霈走回卧室,在床边坐下,他把手杖靠在床头柜上,拿起柜子上的木制相框。 他的母亲,是那个不害怕他丑陋的右腿,每天晚上给他轻轻按摩,说最喜欢的孩子是他的母亲。 他望着相片上笑得一脸温柔的女人,轻轻笑了起来。 虞霈的笑声响在坟墓般寂静的房间里,下一秒,笑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什么东西砸到墙上,玻璃破碎的声音。 木制相框落到地上,和相片脱离,女人温柔的笑容被碎玻璃割碎,变成扭曲的面容。 虞霈望着碎玻璃下割裂的面容,目光从凶狠变成慌乱,他站了起来,一瘸一瘸地向地上的相片靠近。 他走得急,身体的不平衡也越发明显。 没有昂贵的西服和出众的家世衬托,他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瘸子。 他走到相片前蹲下,无力的右腿无法承受全身的重量,几乎是在他尝试蹲下的瞬间,他就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坐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相片伸出手。 被割碎的笑容在碎玻璃后看着他,这张面容有母亲的影子,却又不是母亲。 就像她飞身扑向虞泽的那一刻,她的面容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仿佛只是一个恰巧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从被抛弃的那天起,被抛弃的感觉就如影随形的伴随了他二十年。 连他以为永远不会抛弃他的母亲都可以抛弃他,还有什么人不会抛弃他?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每个人最后都会离开他,即使是从他的身体里汲取鲜血来壮大自己的血亲兄弟也不例外。 他啊,憎恨温柔的女人。 她们满嘴谎话。 因为温柔,所以会把真心话藏起来,试图谁也不伤害,达到两全其美的结果。 真的能两全其美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