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立刻就有人让出了一条道来,小木匠终于能够往前走。 走进里圈,他瞧见边儿的木桩上栓着两匹马,想来就是半道上碰到的那两公人的。 他提着荷叶包裹的熟食和一坛子酒,继续往前走,这时大勇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把拽住他,说走,去见公家。 这会儿的大勇没有了平日里的客气,抓住小木匠的手很紧,铁箍一般。 这架势,有点儿像是怕人跑了似的。 小木匠几乎是被押着往里走,他有些惊讶,问大勇:“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大勇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将他押着,过了工地前的工棚,小木匠发现了一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那男人仰面朝上,半张脸都没了,脑浆子流了一地,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人是刘家守夜的伙计。 死人了? 小木匠越发心惊,而大勇也把他押到了一片狼藉的工地现场,然后对着前面说道:“林官长,这人就是嫌犯鲁大的徒弟甘十三。” 第六章 陡然间世态炎凉 先前还是人人夸,结果去了县城一打转,就变成了嫌犯徒弟,这身份的转换和巨大落差,让小木匠顿时就有点儿懵,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旁边好几个熟悉的刘家家丁按住,而就在这时,一个脸色冷肃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跟前来,从腰间掏出一块黑匣子,顶在了小木匠的胸口。 枪。 小木匠闯荡码头,自然知晓顶在胸口的这东西是什么,也知晓那人扣动扳机之后的结果,所以不敢再多挣扎。 而这时,他也认出了面前这个身穿公服,面相凶狠的人来。 就是半道上打量了他一眼的那个差人。 小木匠不动弹,那人也没有再进一步动作,而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枪口指着他手中提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小木匠回答:“吃的,还有酒。” 那人示意旁人接过来,然后说道:“打开。” 有人伸手过来夺东西,小木匠没有坚持,让人拿走,随后那人打开之后,对那人说道:“警长,是张记铺的酱猪肘子和酱猪肝,一包花生米,这酒应该是得月楼的。” 那人盯着小木匠,说道:“张记铺和得月楼在县上,你跑去那里买的?” 小木匠点头,说我师父吩咐的。 旁边检查的人伸手,拈了一块酱猪肝放嘴里,美滋滋地嚼了一口,然后对那人说道:“警长,这后生仔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见过,算时辰,应该没他什么事。” 那人不动声色地将黑匣子挪开,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知道。” 他转身往里走,拿着吃食的那家伙也没有将东西还他,也跟在后面,小木匠顾不得吃食,开口问道:“我师父呢?他在哪里?” 工地上出了事,还死了人,那大勇甚至还说他师父是嫌犯,所有的事情堆积在一起,让小木匠有点儿应接不暇。 头有点懵。 不过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师父的下落。 那个被人称作“林官长”的男人没有理他,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差人也没有理会,只有旁边拽着他的大勇一脸恨意地说道:“我们还想问你,你师父在哪里呢?” 小木匠问道:“什么意思?” 大勇说:“你师父包藏祸心,还没有收工,就遣走了工人,没多久,就杀害了老马,二牛也给他打晕了,镇上的祁医师过来看了,说不一定能醒过来呢,现在倒好,他犯完了案子,自个儿就跑了,留下这一大摊子的祸事……你想想,老马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两个孩子都没长成呢,二牛虽说没堂客,但老娘都五十多了,背还驼着,你让这两家子老小以后怎么办啊?” 大勇在小木匠耳边唠唠叨叨地说着,小木匠就听进了一句话——师父杀人了? 师父杀人了? 不可能啊,师父这辈子走南闯北,虽说脾气有点儿怪,而且还好喝酒,但从来没有做过恶事,更不用说杀人了。 而且他跟两个守工地的刘家家人彼此相处的关系不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他们? 小木匠闭上眼睛,右眼角又是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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