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不按“规矩”唱,台下也就随意听。 今日唱得这出戏叫《思凡》,故事很简单,是说个得道高僧受了狐妖迷惑,弃了修行,坠入万丈红尘去了。 这写戏本的是真敢写,这唱戏的更是有胆唱,台上演着缠绵悱恻,脏道人兴致勃勃地在底下给沧玉科普说这事儿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狐妖是鬼魅,那高僧为了超度那厉鬼,才同其一道沉沦红尘,算是舍身饲鬼了。 感情还改编自真人真事。 玄解看得十分认真,就差给他纸笔认真做笔记了,沧玉听脏道人说了会儿话,又凑到他旁边问他:“你觉得如何?” “这僧人太没定力。”玄解苛刻道。 沧玉觉得有点好笑,奇道:“为何?” 那扮狐妖的,还没有你一半好看。 玄解本想说出这番话来,又觉得不太合适,具体不适合在哪里,他其实心中并不是很明白,半晌后才淡淡道:“没有佛心,做什么和尚。” 这句话当真青涩,沧玉刚要开口,忽听得身边脏道人一声长叹。那脏道人大概是觉得他们二人十分有趣,正歪着脑袋过来偷听,哪料得听见这么句话,不由得重复喃喃了几遍:“没有佛心,做什么和尚。” 他神色萧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扬长而去,将俗世抛在身后。 第五十四章 日头本就晚了, 只是戏园子里挂着无数灯笼, 粗一扫过, 少说有数百盏高悬, 将整个园子照得宛如白昼, 叫人不知光阴蹉跎。 脏道人走了没有多久, 边上忽然挤过来个书生落座,轻轻松了口气。沧玉觉得他有些面善, 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就没有搭话, 只在心里觉得有趣:原来古代的读书人并不是都那么守规矩, 竟还有占座的。 不过脏道人已经走了, 看他的表情大抵是不会回来了,这座位空着也是空着,由人家坐着歇歇脚并没什么,沧玉没那么浓厚的道德底线, 他自己不做这事儿, 可人家没碍着谁,同样不会开口指责。 台上的旦角很有几分颜色,擦脂抹粉后更显出几分妖娇风流来, 他倒放得开,身段愈显风流,那缎花珠钗微颤, 声音偏细些, 眼波流转, 唱腔柔缓婉转,伴着周旁乐师的丝竹声声,倒真有几分叫人心旌摇曳:“赠我这罗衾绣枕,梦留得几日温存。和尚呀,你不识红尘,出得什么红尘。来与我定下鸳盟,还念什么般若苦多。” 沧玉身旁那书生笑了笑,缓缓道:“这出唱得最为动情。” 接下来就是这狐妖与高僧对唱,一边是狐妖引诱,一边是高僧金刚怒目,这段节奏很快,要是没点功底恐怕看起来像是两个人要在台上吵着吵着打起来。这两位倒不,尤其是扮狐妖的那位旦角,简直将娇嗔演绎地入木三分,又爱这痴人刚正,又怒他执迷。 “我看你难成正果!” 这儿旦角的身段极好看,水袖舞得漂亮,轻移莲步缓缓退下台去了。玄解本听得有些乏味了,这时才稍稍坐直了些,赞道:“他身手不错。” 险些没笑掉沧玉的大牙。 这出戏算不上长,用不着唱三两天才能罢休,不过比起沧玉所知的那些,还是要长不少,一个晚上压根唱不完,戏班子选了截折子戏,又前后拼了四出,这一晚上才算完。 等到台上演和尚的那位小生同样下了台去,这出戏才算完。 台下叫好鼓掌的古往今来似乎都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为彪悍些,不少女子扔了花朵珠钗上台,男人则丢了玉佩扇子之类的随身物。沧玉身无长物,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丢,即便有,他向来爱惜钱财,估计也是不愿意丢的,只好鼓了会儿掌,又转头去看玄解。 这出戏于现世的娱乐来看,未免简陋了许多,胜在气氛热闹、角儿都有实打实地功夫,且口齿清晰,台下如此嘈杂竟也听得清楚、乐师配合更是默契、词写得更好。见过大风大浪的沧玉都觉得十分有趣,想来玄解从未见过世面,应当会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