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气慢慢消散了。 任是沧玉再如何聪明,都想不透玄解所烦躁的事物是虚无之物,其实这事想来倒是并不奇怪,任何人都无法容忍心上人更在意另一个全然无关的外人,当这个外人毫无瓜葛时就显得更为莫名其妙了,然而这到底是荒唐的,对许多人而言,毫无情意这四个字就足够杜绝一切猜疑了。 可玄解不同,他试图霸占沧玉的一切。 人间走一趟,玄解别的不曾学到,唯独学会了理解人的情感,因而明白要互相理解是极为困难的事,他不曾安慰过谢通幽,不曾宽容过白朗秋,那些人的苦楚与悲痛在他眼中渺小若砂砾尘埃,不值得一提。 玄解并非真正缺乏情感,正好相反,他正是因为太明白,因此只会共情在沧玉一人的身上,吝啬瓜分其他人一丝一毫情意。 玄解明白,明白沧玉知道真正的答案时,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可是烛照毕竟还太年轻了,他尚不懂的有些时候也许就该透彻些,而不必如此“贴心”,更不必提前为对方着想。 沧玉早已习惯去理解他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场争执维持的时间远比任何人所以为得都更久。 沧玉并没有主动去找玄解和解, 分明是那烛照先发神经病,没道理由他去妥善处理, 而玄解这几日一直在外头, 也不曾回来。春歌料想到了他们俩大概会闹些脾气, 情人之间吃醋再正常不过了, 可没有想到竟会闹到这般境地。 问沧玉,那天狐冷冷淡淡只说无事;问玄解,小烛照摇摇脑袋并不答话。 春歌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本就不看好,见着两妖如此行为,不由得轻轻在心中叹息了声, 暗道:“只怕这段感情是要不好了,希望他们俩不要继续闹下去了, 要是真正伤了面子,往后哪还能再见面呢, 总不能真赶走玄解吧。” 几日时光不知不觉就偷偷溜走,清宵盛会很快就到了,沧玉这一日刚起身来, 见山海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竟比往常还热闹了十倍,他往山下一瞧,只见得乌泱泱各种头颅涌动,接待的小妖有条不紊,形成了三条通道, 各有去处。 沧玉恍然想起,今晚就是清宵盛会的开始了。 他与玄解也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说话了,其实他们俩的性子都很寡淡,平日不怎么多说。 沧玉是戴久了面具,恐惧与戒备几乎长成了另一张脸,很难扯下来,他不喜欢多说话,多说必然会失言;而玄解则不一样,那烛照吝啬将自己的热情浪费在任何人身上,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力都放在了力量上,对人际关系与世情有自己理解跟处理的方式。 很多话,沧玉与玄解都觉得不必说,他们之间并无任何一个斤斤计较的存在,也愿意为彼此考虑。 这次的吵架来得委实莫名其妙,沧玉不明白,至今仍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又到底在生什么气。 如果是因为容丹,那沧玉答应永不见她就是了,可对玄解来讲,又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夜幕降落得很快,方才山海间的日光还晒得令妖都有些头晕目眩,好似一瞬间的事,那日头消退了,月亮便浮现出来,清宵盛会在夕阳时分就开始了,流水般的宴席,妖娆的舞姿,玄解从水边回来,慢了一步,被妖族们挤在外边些的地方,隔着高高的阶梯,看向正端坐高位的沧玉。 至高位当然是妖王辞丹凤,他左右手下则是那个蒙面的女妖与八溟,还有些山海间管事的大妖,沧玉与春歌因受器重,也坐在两侧,至于其他妖族族长或是首领,因为地位与实力而各有位子安排,更多的妖族则是随意在其中来来往往,有尽兴唱歌,有欢快跳舞的,场面混乱,说是群魔乱舞也不为过。 “哎,你是哪来的啊。” 玄解转过身去,他身后站着个笑盈盈的女妖,明眸皓齿,二三十岁的模样,衣衫穿得很齐整,脸颊有些鳞片,大概是鱼精,脸上湿漉漉地带着水珠,在月光上泛着柔润的光芒,她正举着手,端着一杯虹色的果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