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如他,挨玄解打的时候,还是会痛的。 “那你呢。”赤水水倒挂在树上,从绿葱葱的枝叶里猛然钻出头来,长发披散下来,有八分像鬼,两分似人,差点没吓得小道士抽黄符尖叫出声,“小娃娃,你一个凡人,又是来到这里干什么的,总不会是来自讨苦吃的吧?这儿可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小道士便睁着圆亮亮的眼睛问他:“那你又是谁,我是来找人的。” …… 沧玉走得很快,他的姿态与十五年前大不相同了。 那时候的沧玉走路很像是月光,移动起来总是轻盈而不动声色,可是现在的沧玉如同沙漠之中的风吹起砂砾,算不上狂烈,可也谈不上轻柔。 “你去哪里了。”玄解问他。 沧玉没有作答,只是一直往前走着,穿过莽莽林木,越过层层青山,略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在火灵地脉之中,身体已经好些了吗?”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妖族的时间是不能来估量沧玉的,他就如同凡人一般,隔开三年五年就有所改变了,七年八载就陌生了,更何况是整整十五年。 玄解跟在他身后,像是只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来的小狗,又像是战战兢兢等着挨训的小孩子,沉闷回答道:“好多了,只不过……” 只不过永远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好了。 这句话不用说出来,谁都心知肚明,沧玉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他没回过头来,只是点了点头,慢慢道:“是吗?那很好,你身体好多了,我就放心了。”快走到火灵地脉之外时,沧玉又开口道,“我有一样礼物带给你。” 比起所谓的礼物,其实玄解更想知道当初沧玉为什么一走了之,然而他心中的确期待着沧玉带回的东西,那并非单纯只是礼物,而是情意。烛照不是全然的无情无欲,而是将这澎湃的情感单独分给某个专属者,这既是一种很动人的情意,同样是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到了火灵地脉里,你就知道了。” 沧玉转过头来,终于看了玄解一眼,看不出是不是想他的意思,天狐的脾性远比十五年前更难以捉摸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蒙上世俗的尘雾,玄解仍能看出他是爱着自己的,可正因如此,才愈发不明白。 火灵地脉里一如既往,烈焰沸腾,玄解回到此间,却如同鱼儿入水一般快活自在,这些年来他从不曾有片刻懈怠,只是沉疴烂在他的身体里,再没能好起来。 然而烛照始终是烛照,撕裂了一半的仍是烛照,他的强大足以令世间恐惧与动摇。 十五年前,赤水水尚能阻他;十五年后,赤水水都不敢夸口自己敢拦住他。 沧玉仍是坐在老位子上,他多年前留下的那两个毛团早已经化为飞灰了,见他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记得了,玄解将半身沉在焰流之中,仰着脸看对方,这一切好似与当年并无任何不同。他枕着自己的手,慢慢道:“现在已经到火灵地脉之中了,可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沧玉笑了笑,他们俩多年未见,却没有寻常人半点重逢的喜悦,仿佛只是某个下午沧玉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只要是有关你的,我什么都想知道。”玄解如同蛇般攀起身体,他将脸枕在沧玉的肩颈处,吐息还带着点炎热的炙意,“我要你告诉我所有的事,为什么走,去了什么地方,你去做什么了,又见过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 沧玉笑了下,仿佛在无奈于玄解的贪心,于是很轻地说道:“那实在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即便真要知道,我也得慢慢说起,倒不如先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怎么样?” “礼物。”玄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先看礼物。” “那就闭上眼睛。”沧玉轻声道,“这东西多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玄解应声闭上了眼睛,其实这火灵地脉之中的一草一木都避不开他,闭眼睛根本无济于事,然而既然沧玉要他闭上眼睛,他便将五感都弱化至与常人相同的地步,如此便不会打扰沧玉送礼的心意,直到沧玉碰了碰他的肩膀,这才睁开了眼睛。m.IyiGUo.Net